狗吐文学】石骆儿和公良嘉措在后面紧赶慢赶，追了上来。
高车普道：“石头儿，你这是唱的什么戏？差点让我们死得不明不白。”
“是啊，石头儿，你倒说说怎么回事。”公良嘉措见后面没有追兵，满腹疑虑问石骆儿。
石骆儿道：“俺哪里知道那帮人突然变了卦，朱邪兄弟那事可不是假的，否则俺怎会知道切口。到关门口的时候，俺真听到了弓弦声，感到了危险。”
“就这？！”高车普嚷嚷道，“不会是你听岔了吧，俺怎么没有听着。”以高车普的听力，自信比石骆儿强。
不管怎样，关隘闯过来了，公良嘉措没有太多埋怨石骆儿。不过她也怀疑石骆儿是被草木皆兵闹的，人家见三人慌慌张张闯关，自然要放箭。
然而，公良嘉措哪里知道，石骆儿是看到了开门人的脸，读到了他的心语：王公子让我们射杀两男的。又在嘀咕：人家是朱邪家的人，杀了他们恐怕不好办。
石骆儿万没想到王敦表面上客气借马，实际是为了稳住石骆儿，内心已经下了决心，要灭了石骆儿。他没有直接回晋国，而是到关隘这里设下埋伏。
那个运粮的军官是个不错的人，他并没有直接告诉石骆儿他姓什么叫什么，只是心里说了一句：看你人老实，不要枉死在月牙城，投奔到我朱邪家也许可以活出命来。
所以，石骆儿大着胆子去叫关，但是他没想到隘门那里有王敦的埋伏，等发觉过来，要是拨转马头，反而更危险，只能赌一把，硬闯了。
石骆儿心里也堵得慌，总算反应及时，侥幸逃过一劫。
高车普的马废了，只能把石骆儿的马让给他，石骆儿跳上公良嘉措的马，二人共一骑。
刚才跑得猛了，别说马儿驮一人都吭哧吭哧的，驮二人都有点儿挪不开步子了。
刚走不远，公良嘉措便勒住马，翻身下来道：“不走了。”
没等石骆儿问怎么回事，高车普也下了马，表示赞同：“对极了，不走了。”
原来公良嘉措要杀回去，出了这口窝囊气，高车普完全同意。
公良嘉措对石骆儿说：“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和老四等天黑过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公良嘉措有这个信心，闯关的时候，她忙乱中不失眼神，注意到射来的箭并不密，似乎关隘上人数不多。
并且那里似乎是有马厩的，现在三人两匹马，走不远，要是能抢来马匹就好了。
公良嘉措的想法有风险，也有成功的可能，刀尖上行走的人，这点风险不算什么。
石骆儿极力阻止，他担心王敦还在关隘。此人心机深不可测，很可能会想到公良嘉措杀回马枪，去偷袭等于是自投罗网。
然而，石骆儿又不能明说这事。
石骆儿只能提醒道：“天黑有天黑的麻烦，土坯子那儿，天黑摸进兵营，差点坏事，河神庙那村子，天黑后发生了多少事，石塔邦这地方太邪乎，天一黑更邪乎。”
公良嘉措想好要干的事，一定要干，管它邪不邪。石骆儿拗不过公良嘉措，这会儿他的头儿身份半点没用，论起相公身份，更是矮了一截。
高车普道：“石头儿，你放心好了，就算有什么，也是俺丢命，绝不让二头领有闪失。再怎么说，你是俺头儿，还能让你打光棍不成。”
公良嘉措啐了高车普一口，骂道：“他打什么光棍，家里还有俩等他，你要是死了，等我回南坡，首先结果了你婆娘，她可不是守寡人。”
高车普谢道：“有你这话，俺就放心了。”
石骆儿被这两人埋汰差不多了，发狠道：“你们只知道拼拼杀杀，即便抢来了马，还不是引来追兵，俺一个人去就可以，不就是几匹马儿吗？俺是干什么的，闹几匹马儿来，不在话下。”
公良嘉措和高车普没想到石骆儿大言不惭，都惊讶地看着石骆儿。
公良嘉措迟疑道：“你当真？”
“俺说话算数！”石骆儿满不在乎。
高车普哈哈大笑：“得咧，头儿，你去就是，要是你挂了，你家里的两位由二头领亲自料理掉，听说那两位也不是守寡人。”
公良嘉措没功夫跟高车普耍贫，心里担忧石骆儿是否真的能说到做到。当着高车普的面，公良嘉措不能驳了石骆儿的面子，否则会让高车普也瞧不起石骆儿。
公良嘉措问：“你打算怎么去盗马？”公良嘉措没说后半句，真要干一票，是要见血的。石骆儿去偷偷几匹马只能算是走了一趟，公良嘉措给他留了余地。
石骆儿胸有成竹道：“你们看好吧，等我回来，你们就知道了。”
高车普见石骆儿当真要独自去搞事情，不由佩服石骆儿起来，说道：“俺信你，俺这刀虽然比不上二头领的，但是大小合适，晚上用起来顺手，你拿去用。”说着把刀递给了石骆儿。
石骆儿接过高车普的朴刀，翻身上了马，傲然道：“你们且在此歇息，俺去去就回。”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天下第一好汉似的。
可惜他上马的功夫比公良嘉措还差一大截。
公良嘉措又高兴又担忧地目送石骆儿离去。
石骆儿骑的马还没缓过来，慢悠悠地驮着石骆儿渐渐消失在公良嘉措的眼线里。
高车普道：“二头领，要不你跟在他后面，助他一臂之力。”
公良嘉措摇头，说起石骆儿的光辉史：“当初乐羊洪是被他杀死的，他也杀过守津史，在青石塔上，命悬一线，也是他领我们全身而退，也许他是真人不露相。”
高车普点头：“二头领说的是，看起来他注定要当咱的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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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良嘉措和高车普被石骆儿一通大话说得信了大半。而石骆儿有自信做到他所说的吗？
其实他没有。
石骆儿满心想的是，王敦还在不在关隘，如果在，我就去杀了他。石骆儿只想做成这件事，无论多么困难，他都想去做。
到谷口的时候，天尚未黑下来，但是谷里地势低，两边的山坡阴影把里面遮住，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石骆儿不敢冒失，停了下来，在山脚处下马休息，等待合适的时机。
石骆儿本想等天黑摸进去，忽然看见关隘那边冒出青烟，显然是傍晚做饭的动静。
石骆儿动了心，造饭的景象说明关隘的人没有设伏。同时，这景象也说明关隘上的人大概不是活死人，不是那么可怕。
想到这儿，石骆儿上了马，悄悄进得谷来。马蹄声很轻，然而坡谷寂静，也有回声。
石骆儿预先有准备，拿出几块棉布套住马掌，方掩盖住马蹄声。
也许王敦见事不成功，已经离开了关隘，也许他认为三人闯过去不敢再回来，也许他在前面等着……
石骆儿进坡谷前脑子简单，一根筋想杀王敦，进了坡谷，由于身处险境，不免多想。
不知不觉，关隘就在眼前，黑坨坨的，青烟已绝，毫无动静。
“难道又成了活死人，戳在某个地方，天亮出来？”石骆儿恐惧之余，又窃喜：马儿肯定当不了“活死马”。能悄悄牵走几匹马也挺好。
马厩就在关隘西侧，隐约可以看到几匹马在焦躁不安。
石骆儿细心观察前后左右，没有异常，但他知道马通灵性，既然马儿焦躁不安，周围必有危险，只是他没有发现。
石骆儿琢磨不定，到底是前进还是后腿，在暗处的潜伏杀手是可怕的，会在你犹豫之间夺取你的性命，而这是石骆儿无法预料的。
忽然，石骆儿看到关隘的隘门上方有个黑影似乎动了一下，石骆儿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那个黑影似乎静止了，过了一会儿，又微微动了一下。
错不了，那是一个人的身形。石骆儿反而定下心来。
二人在黑夜中对视，相互的面貌并不能看清。
但是石骆儿知道他是谁，他也知道石骆儿是谁。
“你还是独自来了。”黑影开了口，果然是王敦的声音。
“你还没离开。”石骆儿说出心里话一半，后半句“俺是来杀你的”没有说，但是王敦明白。
过了片刻，王公子道：“不必担心，这儿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活人。”
“没有第三个活人”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都成了活死人，这样的话等于石骆儿可以任意杀戮，包括这位王敦，石骆儿也有自信灭了他。
似乎感觉到石骆儿的疑惑，王敦接着道：“所有守卫都已经死了，如果你不信，可以到处去查看。”
“你杀了他们？”石骆儿不解。
“这么说也可以，他们确实死在我手上。”
王公子此言一出，石骆儿顿时紧张起来，难道王敦是真人不漏相，他是绝世武功高手。
“你怎么做到的？”要一下子杀死这么多守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敦沉默好一会，还是说了方法：“有一种断魂草，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们丧命。”
“断魂草。”石骆儿嘴里念着王敦说的这毒草，想起东乡门的下场。王敦会使毒也不奇怪，他是晋国人，从襄州弄到这东西不难。
“你为什么要毒杀他们？”石骆儿不明白。
“我和我自个儿赌个东道，赌你一定会来，而且会独自前来。”王敦说的很冷峻。
就为他自个儿的赌约，毒杀这么多人？石骆儿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地上高低起伏，原来都是守卫的尸体，让人不寒而栗，这王公子真是冷血。
“俺来了。”石骆儿昂首挺胸，意思是，你不是要等俺来吗，有种下来与俺杀个你死我活。
“来了就好，马厩那里有几匹上好的马，任你你挑选，欠你的人情两清了。”王敦的话让石骆儿大为惊讶。
为区区一匹马的人情，杀这么多人？
石骆儿问：“白天你不是要杀俺么，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你逃脱了，是你的造化，我不想再杀你第二次。”王敦话音里显得很仁慈。
这不会是王敦的真心话，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王敦改变了主意。
“俺是来杀你的！”石骆儿平静道。
确实，石骆儿有把握做到。
“你可以。”王敦也很平静。
二人对峙良久，石骆儿始终没有冲上去。
最后，石骆儿放弃了杀心，牵马到马厩那里，选个了两匹马，尽管是黑夜，石骆儿依旧知道怎么挑选好马。
王敦一直静静地看着石骆儿的一举一动。
当石骆儿把马儿牵出来，上马离开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问道：“你认得贺兰无缺？她是什么样的人？”
王敦道：“花容月貌，女中豪杰。”
“俺浑家不是贺兰无缺。”石骆儿话一出口便觉得多余。
“她当然不是，比贺兰无缺差太多。”王敦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