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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心宝塔】第一四九章 月牙朱邪


【2023-11-17】 狗吐文学】


【读心宝塔】第一四九章 月牙朱邪

当石骆儿骑着马,牵着两匹马回来的时候,天刚刚有些发白,公良嘉措和高车普都很佩服石骆儿。

“石头儿,你这马倌不是白当的,马儿见到你就跟你跑啊。”高车普一边编排石骆儿,一边喜滋滋地去牵好马。

公良嘉措上前来,左右看石骆儿有没有挂彩,问他道:“那些守卫睡死了?”

公良嘉措说这话并没有轻视石骆儿的意思,只是想着相公能全须全尾地回来是大幸。

石骆儿没好气道:“不是睡死了,是成了活死人,被俺一个个结果了。”

公良嘉措没感觉到石骆儿语气里的不满,反而高兴道:“杀得好。”

这话是说给高车普听的,石骆儿连活死人也下得去手,老四你以后老实点,不许小瞧我相公。

高车普得了马儿,挺欢喜,没在意公良嘉措的话里有话,说了一句:“俺困够了,先骑马前去打探一番。”说罢,一溜烟骑马耍欢去了。

公良嘉措让石骆儿去骑好马,石骆儿道:“俺骑你这匹马,那匹马是俺抢来的,给你骑。”

公良嘉措觉得相公学会体贴人了,心中欢喜,她哪里知道石骆儿心里的小心思。

可惜石骆儿原来那匹马因为没了货物,没了多大用处。石骆儿怕前面还有什么变故,依旧牵着,让它跟在后面,只是这样一来,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走了好几天也没有看见高车普的踪影。

也许高车普急着去月牙城逍遥,这浪子素来如此,石骆儿和公良嘉措习以为常,不再想着追赶他。

一路过去,偶尔也有几户人家的村子,十分萧条,由于在河神庙的遭遇,石骆儿和公良嘉措再也不敢在村子里住夜,只是补充些粮食,尽量在荒野中过夜。

———

终于,月牙城就在眼前。

说它是一座城池并不准确,石骆儿和公良嘉措被绵延几十里的石屋子镇住了。

这是几十个村落构成的大聚集,有些地方房子十分零散,有些地方房子十分紧密,错落有致。

由于几座高山阻挡,不干河在这儿打了一个大弯,把这些村落围了起来。

打弯处不干河既宽又深,河水确实常年不干,即便现在是深秋入冬季节,下游已经断流,这儿依旧有河水,尽管河面已经变得很窄。

也许是这个大弯让这座城池得了月牙城的称号。

大弯外面是广袤的荒漠地带,那是萨米尔祖先栖息居住的地方,然而如今已经不适合人居住了。

村落深处,确实能看见一些高耸的殿房,那里大概是邦主居住的地方,也许祭坛也在那里,它的后面是一些缓坡,坡上隐约矗立着许多石塔,那是月牙城里高官和富商的葬身之地。

这种葬礼是何时何人提出来的,年代久远,如今无人知晓,成了习俗。

月牙城没有城门。

公良嘉措望着这望不到尽头的石屋子,问石骆儿:“你要是攻取这月牙城,该怎么办?”

石骆儿摇头:“俺没想过。”

“你不是想当邦主吗?”公良嘉措道。

石骆儿害臊起来,不说话。

公良嘉措见他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看着好玩,取笑他道:“昨晚你做了什么梦,嘴里支吾着邦主,邦主的?”

“原来是俺的梦话啊!”石骆儿讪讪道,想必是作夜天寒自个儿扑在公良嘉措怀里取暖,在惬意温柔乡里一不小心梦里吐真言。至于做了什么梦,石骆儿已经忘得一干二净。

“梦话也是话。”公良嘉措想着如果自个儿能让石骆儿梦想成真,那么在吐罗浑家和未心浑家面前便挺直腰杆。

石骆儿发愁道:“人家不设防,难道俺按家按户跟人说,俺是邦主。”

“这个简单,找到齐瞎子,一刀结果了他。怪不得你当日改姓石,要我说这石塔邦就该咱姓石的。”

公良嘉措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天经地义,石骆儿该当石塔邦邦主一般。

石骆儿苦笑道:“当初俺还当了一会儿白固邦邦主呢,还不是让你那个好哥哥捡个便宜。”

石骆儿并不想当这石塔邦邦主,他的念头在尤陀邦,在赫连姐妹那儿。只是他想不明白怎么能替代赫连鼎,得到邦主大位,又能白得二位美人。

幸好公良嘉措不知道石骆儿所思所想,要是知道的话,当即斩了他的狗头,扔在不干河里。

“放心,迟早把白固邦夺了来,送给相公。”公良嘉措忘了细作身份,一味讨好石骆儿,“眼下咱先夺月牙城。”

公良嘉措也看出来了,石塔邦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月牙城像个样子,一路过来的那些地方不足挂齿,只要夺了月牙城等于夺了石塔邦。

这地方又不需要攻城,取了齐瞎子的首级,也许就完事儿了。

尽管公良嘉措野心勃勃,然而一进村落,石骆儿便替公良嘉措打消了念头。

月牙城里男男女女都有,看起来兔子不吃窝边草,齐邦主并没有把月牙城里的男人都拉去当苦役。

街道上的人对石骆儿和公良嘉措并无敌意,只当二人是普通人路过,但是石骆儿从他们的脸上知晓,这儿的人都忠于齐万年邦主,每做一事都要预先在心里默念:邦主万年。

如若百姓只是口头上欢呼还好,他们是在心里默念,一定有不可阻挡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发自肺腑的摩拜。有这样的民众在,任何外敌也无法攻克月牙城。

还好,没有见到活死人,公良浑家应该不会受到蛊惑,这是石骆儿唯一的安慰。

石骆儿和公良嘉措想先找到高车普,但是村落犬牙交错,街道横七竖八,一不小心,连个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哪里去捞浪子。

公良嘉措乏了,说找个客栈先住下。

这地方原来就是南来北往经商的聚集地,客栈很多,可惜石骆儿和公良嘉措找来找去也没有找到一个栖身之处,因为所有客栈都已经关张。

一直在街道上游荡也不是事,石骆儿说:“去朱邪家。”

提起朱邪家,很多指路人给出了位置。朱邪家世代武将,在月牙城这个商贾之城是个异类,所以都知道他家。

公良嘉措问:“那个叫朱邪的,只和你说了几句话,很熟吗?”

石骆儿道:“月牙城里我们谁也不认得,既然知道他这个人,不妨认个门。”

到了朱邪家,他家果然门第不凡。

石骆儿犹豫进不进,公良嘉措说他没出息,到都到了,反而打退堂鼓,说着自个儿叫门去了。

门开了,出来一个小厮,疑惑地看着公良嘉措和后面的石骆儿。

公良嘉措回头,让石骆儿自个儿说。

石骆儿硬着头皮上前:“俺是朱邪兄弟让来的,给他传个话。”

小厮听了,说了一句“等着”,缩回门里,合上大门汇报去了。

过了一会儿,小厮回来开门让二人进去。

朱邪家进门是个大院,刀枪剑戟一应俱全,公良嘉措见了十分眼热。

只是大院里冷冷清清,到了正房才见到一二个上了年纪的下人奴婢,一个老太太从房间里传话来:“坚儿认识的人来了,快进来。”

石骆儿和公良嘉措进了房间,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太,老太精神矍铄,说话洪亮。

老太问石骆儿那里见到朱邪坚的,石骆儿如实相告。

“那儿快到土坯子了,”老太念叨着,“再过去就是晋国地界。你们是从晋国来的?”

“我们来自尤陀邦,不是晋国人。”公良嘉措道。

老太看了一眼公良嘉措,有些喜欢,“你是习武的?”

公良嘉措谦虚道:“在娘家,哥哥们教过一些。”

老太点头,“哦,你是他浑家,难得,这位小哥,你娶了个女中豪杰。可惜我孙儿父母双亡,没人张罗,要不然已经娶妻生子了。”

老太口中的孙儿自然是那个朱邪坚。怪不得朱邪家人丁凋落,原来朱邪坚是独子,没了父母,家中只有这个老太是其祖母。

老太说的一番话让石骆儿不好意思起来。

公良嘉措在旁边没揭石骆儿的老底,对老太说:“老太太,我俩在月牙城找不到客栈,想在您这儿打个秋风,不知道可不可以?”

“自然使得。”老太一口答应,当下安排那个小厮把二人的马儿牵进大院,又吩咐一个奴婢引领石骆儿和公良嘉措去客房。

“老太太是个豪爽之人,石头儿,你认人不差。”到了客房,公良嘉措赞了石骆儿。

见奴婢下去了,石骆儿低声道:“浑家,你没发觉下人们怪怪的。”

“没有啊,你发现了什么?”公良嘉措这些日子没和石骆儿腻味,昨晚在野地里被石骆儿扑在怀中,挠得心头痒痒,今儿好歹安顿下来,想温存一下石骆儿,听到石骆儿如此言语,当即警觉起来 。

石骆儿道:“这些下人好像都是来监视老太太的,老太太不是普通人。”

“老太太说话合我的胃口,心直口快,不藏着掖着,等会过去问问她怎么回事。”公良嘉措相信石骆儿的判断。

晚饭的时候,奴婢来请二人去吃饭。

到了客厅,老太太一人坐席,下人们都在伺候她。席上饭食较为简单,但和一路过来的吃食想比已经很丰盛了。

公良嘉措拉着石骆儿,老实不客气入了席,先填饱肚子再说。

老太太见二人狼吞虎咽的,微微笑道:“老身吃不多,你们慢慢吃就是。”

公良嘉措吃了大饱,说道:“老太太,看你在月牙城是有身份的,不知您老是做什么的?”

“坚儿没跟你们讲过啊,”老太道,“朱邪家世代是月牙城的千户,每次举兵总有人捐躯,也算有些人缘,城里人高看一眼,老身也是武将之后,只是如今上了岁数,使不动刀枪了,看见你也是会武的,心中喜欢,可惜……”

老太想说“我孙儿没这福分”,看了一眼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的石骆儿,没有说下去。

公良嘉措看着毕恭毕敬的下人们,对老太道:“坚兄弟让我们来看你是不是康健,下人们有没有小心伺候,见您身体硬朗,我们也就放心了,他日见到坚兄弟,一定让他安心。”

石骆儿心想,这婆娘刚自夸心直口快,这会儿倒学会编瞎话了。

老太听了很高兴:“让坚儿安心替邦主办事!”

听到老太提起邦主,石骆儿心里颤了一下,没想到如此豪爽的老太也是忠于齐邦主的。

石骆儿又想,既然老太忠于齐邦主,下人又怎么监视老太呢?其中必有缘故,因此道:“听您老口音不是石塔邦的,不知您老的老家是哪里的?”

老太道:“老身是萨米尔邦的,说起来和那个吐罗邦主也算沾点亲戚关系。”

“您老是不是南门家的?”石骆儿想起吐罗浑家提起过有那门亲戚,不过因为两邦交战,早断了来往。

“哦——你也知道南门家!”老太惊讶地看着石骆儿。

石骆儿分明看到下人们也在侧耳倾听,于是道:“不瞒您老,俺前年在阿秋城养过马儿,偶尔听说萨米尔的南门都尉仰慕赫连家的小姐,千里迢迢到阿秋城下聘书,只因赫连邦主听说,南门都尉有个姑妈在月牙城,天下闻名,南门家在萨米尔的日子不好过,所以南宫夫人没同意这门婚事。刚才您老说起,俺胡猜一个,也不知猜对没有。”

南门札去求亲哪里是石骆儿在阿秋城听说的,而是他当日读到南门札心语得来的。

老太惊奇道:“石公子还在阿秋城养过马?不简单!石公子说得对,老身是南门札的姑妈,他不是有夫人吗?怎么还去求亲?”

显然,因为两邦交战,南门老太已经多年没有见过南门札,不知道南门札的原配夫人已经去世。

“这个俺就不知道了。”石骆儿赶紧把这话题掩饰过去,不能说得太多,以免露馅,让下人们听出端倪。

“你们二人怎么会来月牙城?如今晋国前来交战,一路上不太平,月牙城里也没有生意可做。”南门老太见二人已经吃饱饭,终于问了正题。

这话石骆儿回答不好,不能乱说,公良嘉措道:“不瞒老太太,我娘家是做马儿生意的,越是兵荒马乱,越是有生意可做,危险是危险,但是赚钱也富裕些,所以冒险前来,倒是想拜见齐邦主,能否赏口饭吃。”

果然是马贼世家,公良嘉措说起这些话来,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南门老太点头,“尤陀邦是苦寒之地,做这种生意的不少,说来奇怪,萨米尔邦盛产良驹,人却不精通此道。有点钱倒让你们赚去了。”说着南门老太自个儿笑了。

回到房中,公良嘉措逼视石骆儿,“你怎么知道南门老太就在朱邪家?谁告诉你的?”

石骆儿吃不住劲,只好老实交代:“出发前晚,吐罗浑家说了一嘴,也没那么确实定,两边这等交恶,南门札必然不愿多说这层关系,只是路上碰见朱邪坚,所以留了心。”

“哼,吐罗丫头还跟你说什么了?”公良嘉措不满道。

石骆儿见公良嘉措醋意甚浓,连忙摆手,“再无它言。”

公良嘉措哪里肯信他的鬼话,这一夜把石骆儿折腾得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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