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吐文学】巾使告诉公良嘉措，到了半夜，天使必须到祭坛内感受地火的炙热和月牙的光辉。
无月节已经过去了一些日子，天上的月牙正好和月牙城交相辉映，加之地火，阴阳融合，天使之福，邦主之福，万民之福。
公良嘉措问巾使：“齐邦主住在哪儿？”
巾使道：“齐邦主居无定所，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
“假如有事，怎么才能找到他？”这会儿公良嘉措没有了杀了齐邦主，让石骆儿上位的念头，而是对这位神龙不见尾的齐邦主很好奇。
巾使道：“可以让护法作法，呼唤齐邦主。”
显然巾使嘴里的护法不包括女使护法，因为女使护法是保护天使的。巾使指的是像华严护法里面、伽蓝护法那样的。
巾使顺便告诉公良嘉措，祭坛四周有八大护法。
华严护法负责祭坛礼仪。
伽蓝护法负责布施教义。
金刚护法负责祭坛秩序。
无量护法负责民众纳献。
光明护法负责地火长明。
莲花护法负责祭坛修筑。
彼岸护法负责度化异类。
阿含护法负责祭坛诸事。
也就是说阿含护法是护法首座，遇到需要协商的，先由阿含护法做主，然后告诉齐邦主。
至于齐邦主本人则是唯一的长老。
“这是一个什么教？”公良嘉措大概明白了齐邦主怎么呼风唤雨的。
“神照八荒无邪四方泽披宇间恩放世家无量无缺大法。”
这么长的名称，巾使念出来居然抑扬顿挫，十分流畅。可惜公良嘉措没耐心把这么长的教名放在嘴边，问能不能简单一点。
巾使道：“百姓常简称为无缺大法。”
啊？！公良嘉措顿时愣住了，怎么会起这样一个教名，竟然和贺兰无缺的名字相同，难道冥冥之中有巧合？公良嘉措脑子里一片混沌。
到了晚上，巾使过来请公良嘉措，公良嘉措在院子里憋着难受，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
然而去祭坛并不走大门，而是大院里挖了一条暗道，从下面直通祭坛中央。
公良嘉措在巾使的引导下来到地火处，地火泛着红色的光，很远就感到了温度。
月牙挂在天边，星光闪烁，周围没有声音。
一队女使列阵而出，在祭坛内翩翩起舞，舞姿甚是妖艳惑人。
公良嘉措看着有些燥热，按说祭坛应该庄严肃穆，怎么能允许跳这种舞。
巾使见公良嘉措眉头紧锁，似乎不悦，在旁边小声解释道：“女使们并不在跳舞，而是一种文字表达。她们在不断变换身姿，组成不同的文字，来表示某种意思。华严护法画了大量的图案，女使们照着摆动就可以。”
公良嘉措越看这些舞蹈，越觉得不正经，问巾使：“这样练来，有什么用处。深更半夜，难道有谁会来看？”
巾使尴尬道：“天使，她们就是表演给你看的，华严护法说，这舞蹈只有天使才能悟，才能看破其中的奥妙。”
“是吗——？”公良嘉措半点也看不懂。
看来天使不好当，连这种艳舞都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巾使见公良嘉措看不出所以然，便让跳舞女使舞动片刻退了下去。
巾使又道：“地火很热，彼岸护法说地火里面有无邪，天使能在火苗里发现端倪，找到渡航彼岸的途径。”
又是一个难题，公良嘉措没这本领，无法给巾使回应。
巾使叫来一个女使，让她诵伽蓝经，女使歌曰：
月牙之上，璇玑斗杓。
斗杓之上，魁星九天。
九天之上，玄女蹁跹。
谓之无华，芸芸众生凡间。
谓之无难，凤凰涅槃千年。
谓之无忧，神之听之曰戒。
维常之华，维柔亦然。
维星之繁，维岁莫止。
尔心何往，为王前驱。
尔心何有，伽蓝不取。
月牙之光，恒星朗朗。
天使已降，我心无伤。
莫失莫忘，宝塔永昌。
诵经女使把经词唱得十分优美。
公良嘉措大概听懂几个词，讲的是天上星辰日月，这和地火能有什么关系，“这火莫非是从天上来的？虽说是地火，实为天火。”公良嘉措临时胡诌一说。
巾使欣然道：“天使聪慧，果真悟出玄机。属下这就去请光明护法。”说着满脸喜悦找光明护法去了。
公良嘉措趁巾使不在，问诵经的女使：“我没来的时候，她们也每天来这里舞蹈？”
诵经女使有些紧张，小心道：“也曾来过，只是不曾有今晚这样用功。”
公良嘉措笑道：“刚才一边舞蹈，你一边歌谣，倒是更有意思。”
诵经女使道：“谨遵天使玉旨。”
“玉旨？”公良嘉措愣了一下，当天使的感觉真好，随便说一句话，都会得到众星捧月般的回应。
———
光明护法来了。
出乎意料，光明护法是个瞎子老头。
公良嘉措听说过齐邦主瞎了一只眼，而这位光明护法是双眼瞎。
一个童子带着光明护法摸摸索索来到祭坛内。光明护法嗓子嘶哑道：“天使降临，月牙之幸，月牙之幸。天使在哪里？天使在哪里？老身要摸骨。”
光明护法看不见天使，只好用摸骨来认识。可公良嘉措是女子，不能乱摸，光明护法便来摸公良嘉措的额骨。
“天庭饱满，祥瑞飞天，天使玉容，暗合明月。天使果然是圣女落凡间，神气满八方。天使说地火即为天火，天地合一，人神合一，万年，万年，邦主万年，月牙万年。”光明护法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赞美之词随嘴说来，也不连贯。
公良嘉措听了光明护法的赞美，因为光明护法是双眼瞎，有些怜悯光明护法：“这地火便是天火，要是能让光明护法睁开双眼，那就功德圆满了。”
万万没想到，公良嘉措刚说完这句话，光明护法居然微微睁眼，露出白浊的老眼珠，惊喜道：“天使玉音，老天开眼，光明看到了，光明看到了。”
光明护法展开双臂，仰望苍穹，拥抱地火状，跪在地上，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话说光明护法双眼瞎好久了，今儿突然说能看到东西，简直让人难以置信，然而这一切居然就发生了。
公良嘉措也惊呆了，内心开始升华，莫非自个儿真是天使化身。
光明护法大呼小叫的，惊动了其它护法，纷纷从各自的居所跑出来，在祭坛周围察看究竟。
护法们见光明护法惊喜交加，嘴里念念有词词，说的是天使让他恢复了光明，都高呼：“天使垂爱，万民之福。”
要不是公良嘉措身处祭坛内凹处，而是处于登台高处，真有君临九天的风采。
可惜公良嘉措不会说那些帝王术的言语，除了感觉上无比飘飘然，只会说：“众护法谬赞，嘉措是误打误撞。”说完又觉得，光明护法复明与自个儿好像没什么关系，所以又道：“也算不上误打误撞，是光明护法自个儿修成了正果。”
“修成正果”是公良嘉措从南门老太那儿现学来现用的 。
光明护法瞎眼不是一天两天了，护法们都知道他确实瞎得严重。
天使一来，光明护法竟然马上复明了，天使还这么谦虚，护法们都觉得天使就是天使，不屑把功劳揽在己身，功德无量。
既然双眼瞎都能复明，那么齐邦主呢？他只是独眼龙，天使也能把齐邦主的另外一只眼睛治好吗？
许多护法马上想到这个问题。
一个精瘦的护法道：“今夜，天使来了，福音降临，阿含在此拜见天使。”
公良嘉措这才分辨出阿含护法是这一位看着很精明的老者。
阿含护法接着道：“天使玉容，上天垂爱，是我月牙之福，如月之恒，如日之升，无缺教必将光芒万丈，普照大地。然阴阳有别，齐邦主和天使各有分担，二圣合璧则天下震动，山崩地裂，二圣规避则天下调和，风调雨顺。”
照阿含护法的意思，齐邦主不能和天使共同露面，否则会出现不可调和的严重后果。
公良嘉措对此半信半疑。
公良嘉措想起一直没有看到石骆儿的踪影，也许他被带去建大祭坛了，便问：“大祭坛建得怎样了？何时带我去观摩？”
阿含护法回禀道：“已然建成，只是邦主有令，除了参建之人，其他人一律不许靠近大祭坛。所以……”
“所以我也不能去？”公良嘉措不满起来。
阿含护法赶紧道：“天使自然去得，不过要等大祭坛那条道铺好之后，才能恭请天使移步，这段时间还请天使在这边清修为好。”
阿含护法说的是事实，前日莲花护法前来禀告，大祭坛大功告成，接下来开始建造小祭坛到大祭坛之间的通道。
新征的苦工都是来修建通道的，石骆儿被征召，也是修路工。至于那些修建大祭坛的人，必须留守在大祭坛，至于能不能回家，需要等齐邦主做法甄别之后。但凡有敢泄露大祭坛秘密的，都需要交给彼岸护法处置。
由于建造人只是在大祭坛那里休息，没有使用的劳力，无良护法从这边送粮草的负担小了很多。
公良嘉措虽说不知道建造大祭坛的具体运作，但是在小祭坛这边可以看出，各人自有各人的担当，教内事无大小均井井有条。
等月牙儿偏西，护法们纷纷告辞，各自回屋。
巾使道：“恭请天使回屋。”
公良嘉措望着长明灯，若有所思道：“这火到底是天火还是地火呢？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这时一个沉闷的声音从火苗里传来：“这是无名之火，只有被它煎熬的人才认得它！”
公良嘉措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