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吐文学】这世上难道真有这种事，二哥公良胥曾经暗示过公良嘉措类似的事情，公良嘉措并不信。
今儿这话又从南门老太嘴里说出来，公良嘉措很惊讶，因为南门老太说得很直白。
“魂灵还能从什么塔里跑出来？它又怎么能进到塔里？”公良嘉措喃喃道。
南门老太顾不得公良嘉措说什么，连忙叫下人们都进来。
下人们都进来了，看到南门老太高兴得手舞足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南门老太让他们拜见公良嘉措：“你们这许多日子以来都辛苦了，不辞劳苦地伺候老身，今儿总算开花结果。你们一直以为，我把天使藏着掖着，这一下你们明白了吧，我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在等待天使的降临，感念邦主万年，天使真的降临到朱邪家了。”
下人们有些蒙，不知道南门老太说的是否真实，也没有看出公良嘉措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南门老太指点道：“你们看这画像，仔细看，再看公良姑娘，看出来了没有？”
下人们面面相觑，没看明白。
南门老太道：“难怪你们看不出来，邦主给我们的画像是一个男子，发饰和衣着都是男子模样，其实不然，画像的面容分明和这位公良姑娘一模一样，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人会想，画像上的天使是男子，那降临的天使也必定是男子。我每天膜拜画像，感念着天使的召唤，对天使有一股莫名的亲切，今儿豁然开朗，原来天使化作女儿身来到了人世间。”
下人们被南门老太这么一说，如梦初醒，顿时越看越像，都匍匐在公良嘉措脚边，浑身如筛糠一样发抖。
南门老太见公良嘉措不知所措，解释道：“姑娘莫慌，这是天大的喜事。伽蓝护法曾在祭坛讲经，老身得幸，能够亲耳听伽蓝护法布施教法。他说过，从宝塔里出来的天使了不得，她的魂在宝塔里度过了千千劫万万劫，最是纯真，最是纯粹，是人世间的精灵。望姑娘不要计较老身刚才言语的冒犯，都是老身无知，胡言乱语。”
说着南门老太也要跪下，向公良嘉措请罪。
公良嘉措万万不敢让南门老太下跪，太折寿，“您老要折煞小女，再说我也不是的。”公良嘉措极力否认。
“公良天使，”南门老太被公良嘉措扶起，对公良嘉措的称呼都变了，变得无比尊崇，“你有所不知，整个月牙城都在寻找天使，都知道她是还魂人，今儿你的模样，你讲的话都对上了，错不了。”
“你们找画像上的天使做什么？”公良嘉措觉得一味地否认也没有用，索性问个明白。
南门老太却说不清：“伽蓝护法说了，有了天使，祭坛才能真正建成，至于天使怎么配合作法，老身愚昧实在不知，一切由邦主定夺。公良天使，我家的陋室你不能再呆了，阿长赶紧去找伽蓝护法，就说还魂天使找到了。”
那个叫阿长的就是昨日开门的小厮。阿长听到吩咐，手忙脚乱地奔出去，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了，摔得鼻青脸肿，爬起来又跑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远处传来喇叭声，震得空气都在颤抖，想是阿长的通报得到了回音。
喇叭声由远及近吹了很久，而这中间已经有一队人马先到了朱邪家。披红挂彩，朱邪家被装点得如新人出嫁。
整个月牙城都轰动了，人们纷纷排成队过来，在街道两边安静地翘首等待。
人们的脸上是敬仰，是虔诚，是难以言表的期盼。
当公良嘉措被打扮得花枝招展出来时，路边的人民都匍匐在地，哪怕一个不经意的眼神都不敢停留在公良嘉措身上，生怕亵渎了天使。
公良嘉措被送上驷马雕花乌木马车，仪式十分肃穆隆重。
一声长长的喇叭声后，马车缓缓行驶在马路上。南门老太和下人们规规矩矩地拜倒在地，送公良嘉措出行。
公良嘉措完全被莫名的气氛感染了，天使？天使就是这个样子吗？
起初，公良嘉措抱着将错就错的心态，既然天使奉献给祭坛，那么就可以到祭坛寻找石骆儿。
但是，公良嘉措没想到，潜移默化的气氛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如果公良嘉措这时候说一声“你们搞错了，我不是天使”，不要说匍匐在地的人们不答应，就是公良嘉措自个儿也不会答应自个儿了。
这真是一种荣光，看着一地的民众，如果公良嘉措说一声“你们去死吧！”，也许民众真的会去死。如果公良嘉措说一声“敌人就在前方齐”，也许民众真的会舍生忘死去战斗。
公良嘉措想起巫马未心被公良家当作圣主，大概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不过公良家一共才几口人，怎么可以和眼前铺满道路的阵势相提并论。
公良嘉措真想让巫马未心来看看这阵势，即便她当公主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受这许多民众的崇拜。
巫马未心还使诡计，把我贬为奴儿，这丫头要是也匍匐在地膜拜，该多么让人扬眉吐气！这会子，公良嘉措想的全是自我膨胀。
这是被人膜拜的结果，也许任何人受到这样夸张的膜拜，都会自我膨胀，公良嘉措也不例外。
也许是为了让民众尽可能得到天使的感召，马车行驶得十分缓慢。
祭坛在一个高坡上，需要数十级台阶登上去。
马车上不去了，公良嘉措被人扶了出来，拾级而上。
上到高坡平地，马上看到了一座雄伟的圆形坛基，直径数百丈，由一色的花岗岩大石堆砌而成，大石十分平整，甚至不需要任何粘合材料，就可以紧密地合在一起，围成一个规整的圆。
公良嘉措没有见到高高的坛身，因为这是一个奇特的祭坛。祭坛中间是一个十几丈的凹陷，凹陷处一束地火，升起一丈高的蓝色火苗，居然长明不息。
整个祭坛就是这么雄伟而又简单。
祭坛没有任何人把守，因为依照南门老太的说法，靠近祭坛就可以洗涤人心的所有污垢，自然用不到守卫。
也许该洗心革面的都来过祭坛后回去了，祭坛这边没有多少人。
人都哪里去了，所有客栈里的人都来修祭坛了，他们人呢？
再则，石骆儿又在哪儿？
周围没有了马路上的民众，只剩下拥护天使的人，公良嘉措从最初众星捧月的自满中回过神来，开始左右顾盼，寻找相公。
公良嘉措注意到，祭坛周围有一些石屋，这些石屋和一路过来的房屋相比，本来应该显得很高大，但是由于祭坛过于恢宏，这些石屋看起来也就平凡了。
一个老者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簇拥公良嘉措的人都拜服在地，公良嘉措以为他是齐邦主，他一开口却表明，他只是华严护法。
华严护法道：“老朽今日荣幸，得见天使。天使一来，月牙又增光彩，幸事，幸事。不知天使有何训示？”
公良嘉措稀里糊涂，能有什么训示，想提相公在哪儿，这场合也不合适，于是道：“不知齐邦主在哪儿？属下想见他一见。”
公良嘉措说到“属下”二字，华严护法脸色变了一变，因为依据尊贵高低，天使地位更高，齐邦主也需要听天使的梵音。当然实际权力上，齐邦主至高无上。
不过华严护法毕竟长时间住在祭坛这边，修为很好，只是说：“天使可以随时招见齐邦主。”
公良嘉措这才明白，自个儿居然可以召见赫赫有名的齐万年，顿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差点把自个儿要临幸石骆儿这样的混账话吐出来。
公良嘉措问：“修建祭坛的人呢？都去了哪里？”
华严护法恭敬道：“启禀天使，这儿是小祭坛，北面的山坳里是大祭坛，修建的人都在那儿忙碌。”
公良嘉措抬眼望后山那儿望去，隐约有几座山围成一个山坳，阳面的山坡上满是石塔。山坳应该非常广阔，那要是做成一个类似的祭坛，恐怕工程浩大。
华严护法是负责天使礼仪的，他把公良嘉措引导到刚才他出来的那个石屋院子。
院子里有许多女子，端庄貌美。华严护法解说，这些女子都是百里挑一的女使，专门伺候天使的。
公良嘉措这才明白，南门老太嘴里的女使原来是做这个营生的，说的好听，不是跟女奴儿一个样吗？
被这些女使围着，公良嘉措觉得少点什么，仔细想来，里面一个奴儿小子都没有，甚是无趣 。
女使们各有分工，有的负责打扫庭院，有的负责起居，有的负责饮食，还有的负责守卫。负责守卫的大概就是南门老太嘴里的女使护法，看起来都有一些腿脚功夫。
大院后院原有一个院子，公良嘉措进到里面，方是正房休息之所。
这儿原来是前当户的府院，后来被拆掉一部分，石料拿去造了祭坛。后来为了为天使提供居所，又重新造了起来。
也许大家都以为画像上的天使是男子，所以院落整理得比较庄严，完全没有闺房气息。好在公良嘉措是女中汉子，对此毫无感觉。
女使长者是领头的，都称她巾使。巾使在这里操练了很长时日，所有细节考虑很周全。
公良嘉措问她，天使每天要做些什么。
巾使道：“无它，感受月牙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