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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心宝塔】第一五四章 炼狱


【2023-12-02】 狗吐文学】


【读心宝塔】第一五四章 炼狱

北宫冒怎么来月牙城的?北宫冒记不得了。

有些事北宫冒记得,有些事北宫冒完全忘记了。

北宫冒记得和高车普一起在幽州喝过一回酒,仅此而已。二人之间其它的事完全是空白。

这还不算什么,北宫冒甚至忘了自己是从哪里来,生在哪里,长在哪里。

整日里躲在这阴暗角落里,北宫冒除了思索,还是思索。

北宫冒隐约记得,有个人如狗一般拜倒在齐邦主身后,那人似乎是自个儿,又似乎不是。

有时候,北宫冒眼睛定定地望着地火的小火苗,仿佛自己在小火苗中煎熬。当众人喊“炼狱八荒”时,北宫冒浑身都在战栗。

齐邦主叫过阿含护法,嘱咐几句,阿含护法点头称是。接着齐邦主四周又甩出来一个火雷,齐邦主消失在了轻烟之中。虽说齐邦主动作极快,但是北宫冒眼力了得,分明看到地火旁有一个暗门机关,齐邦主是从暗门进到地火下面去的。

随着齐邦主消失,民众们渐渐散去,护法们也各行其事。祭坛上只留下高车普在苦思冥想。

北宫冒想知道高车普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激动,要玩命,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

北宫冒不敢冒然前去找高车普,此时他并不担心高车普会对他不利,而是担心齐邦主依旧在地火下面。如果北宫冒在言语中露出端倪,恐怕会再次受到地火的炼狱。

地火的炼狱是非常可怕的,头欲裂,心欲炸,浑身上下痛楚。想睡不能,想死不得。

这是忤逆邦主的代价,这种烙印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高车普正在炼狱之中吗?北宫冒吃不准。

按说北宫冒是精壮男子,应该被派去修大祭坛,但是齐邦主却始终让他呆在小祭坛。

地火是渺小的,但是北宫冒对它非惧怕,总是躲在阴影处,不敢出来。

昨晚公良嘉措来地火这里时,北宫冒也始终不敢露面,因为晚上的地火显然更加明亮,北宫冒心头感到更加炙热难受。

齐邦主在有意折磨北宫冒,又不想让他死,每天会有女使施舍苦粮给北宫冒,北宫冒勉强生存下来。

高车普冒犯了齐邦主,会有同样的严重后果吗?

似乎高车普要好一些,过了一个时辰,阿含护法回到祭坛,对高车普念叨着,高车普似懂非懂地听着,然后起身老老实实跟着阿含护法向大祭坛方向而去。

———

山风徐来,走过长长的细石路,已经到了山坡脚下,山坡上是密密麻麻的石塔。

远远看见山坡脚下,密密麻麻的人在搬运石头。人虽多,却一点也没有噪杂之声,唯一的声音是石头碰撞之声。

走进时,只见一队队人马井井有条地劳作,有的负责打石,有的负责夯土,有的负责铺路。

莲花护法是个细高个的中年男子,他见阿含护法亲自送人来,连忙过来迎接,大概他嗓子不好,喊话和说话都嘶哑着,殷勤道:“首座,怎敢劳尊驾亲临,派个女使送人过来便是。”

阿含护法道:“莲花护法,你有所不知,邦主神通,察得此人前世风流罪孽深重,虽有邦主亲自给他洗心革面,终是孽根难除。如若女使引来,只怕女使会唤起他的孽根,故而邦主嘱咐要小心处置。”

莲花护法嘶声道:“果真如此,倒有一法可洗尽他的孽根。”

阿含护法知道莲花护法所指何法,迟疑片刻道:“邦主大人并无此等吩咐,且让他好好干活便是。”

阿含护法和莲花护法打哑迷似的,并没有说什么法子治高车普的孽根,高车普浑浑噩噩,莲花护法让他做甚,他就做甚。

莲花护法见高车普个高壮实,便让他去搬神道大石。高车普便跟着小队的人去搬石头。

只是,莲花护法和阿含护法这番话听在碎石组的一个人耳朵里,上了点心,一直在琢磨,什么样的方法可以让浪子不再风流。

不用说,这人是石骆儿。

高车普冒犯了齐邦主,总算和齐邦主照了面,而石骆儿压根儿没有见到齐邦主,直接被送来当苦役。

正思量着,一鞭子打在他身上,原来是队长见他动作慢了些,过来督促。

好久以来,石骆儿没有挨鞭子了,队长这鞭子十分毒辣,一鞭子下去,饶是石骆儿身子结实,也打了一个趔趄,背部起了一道血痕,由于血痕被袍子挡住,没有显现这一鞭子有多么狠毒,但是石骆儿被打得很痛苦。

队长的鞭子并不是特别针对石骆儿的,他的鞭子会随机点落在某个苦役身上。说来奇怪,鞭子打在其他人身上,仿佛不疼似的,这些苦役没有任何反应。

石骆儿努力不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痛苦的神情了,因为他知道,一旦被队长发现端倪,可不是挨鞭子那么简单了。

傍晚时分总算有吃食了,也许要做体力活,下面送上来的干粮倒还不错。

这一天下来,石骆儿累的半死,勉强吞咽着干粮。

高车普干了一天活,看起来倒是精神头好了许多,不似在先前那么萎靡不振 在那儿狼吞虎咽。

吃完晚饭稍事休息,莲花护法继续吩咐各队干活。大祭坛刚刚建好,天使就莅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今儿初次开光,莲花护法在邦主面前露了脸,十分兴奋,恨不得马上修好大小祭坛之间的通道。

到了深夜总算可以休息了,苦役们被安排到大祭坛的四周,很有顺序地躺在石板上睡觉。

大祭坛的火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喷出,雄壮而又疾速,苦役们感到十分温暖,都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今晚比昨夜好多了,昨儿大伙钻在一个山洞里过夜,用一些干草胡乱铺着盖着,石骆儿感到十分寒冷。不过,令石骆儿感到欣慰的是,苦役们至少不是“活死人”,身子是温热的。

———

无月节已经过去,月如细细的勾,喷火的大祭坛如血盆大口吞噬着微弱的月牙星光。

绕过大祭坛,是山坳的出口,出口处有两座硕大的塔台。

这里原先是两座大石塔,高耸巍峨。修建大祭坛的时候,为了取石材,把两座大石塔拆了,只剩下塔台,塔台下面是空的,将就着成了莲花护法和队长们的居所。

有极其细微的声音透入石骆儿的耳畔,石骆儿没有声张,静静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隐隐约约有十几个苦役悄悄起身,轻手轻脚下了大祭坛。

———

第二天一大早,一阵刺耳的鼓声把石骆儿吵醒了。

一群兵士涌上大祭坛,一头白发的彼岸护法冷峻地看着刚要起身的苦役们。

苦役们并不慌张,都安静地等着彼岸护法发话。

彼岸护法扫视着看似顺从的苦役们,一字一顿道:“天——要塌了,地——要裂了,人——要死了。”

说完,彼岸护法抿嘴不再出声,似乎在等什么。

大祭坛上鸦雀无声。

这时,又一阵刺耳鼓声的鼓声传来。

石骆儿耳朵被这鼓声振的嗡嗡作响。

大祭坛上有了骚动,一个苦役怒吼道:“莲花阉贼,死有余辜。”只见那苦役脸色狰狞,双眼发红,嘶吼着,直奔向大祭坛的喷火口,一纵身跳了下去。

一阵焦烟从火口飘散出来,空气里隐约可以闻到死人的味道。

彼岸护法道:“莲花尊座,坐化冤孽,彼岸花开,护我无缺。”念过歇语,彼岸护法接着道:“冤孽,还不出来吗?如今天火已开,地火永继,自行出来还可以得到天火的垂恩,如若执迷不悟,地火炼狱,永世不得彼岸。”

石骆儿大概听明白了,大祭坛上的火是天火,小祭坛上的是地火,刚才那苦役跳入天火口,算是幸运的了。不然,要是被揪出,会被带去地火哪儿遭罪。

同时,石骆儿从彼岸护法的言语中也明白了一件事,莲花护法昨夜已经被杀。

彼岸护法希望凶手自首,但是没有苦役出来领罪。

又一阵刺耳的鼓声传来,苦役中似乎有骚动,又似乎没有。

石骆儿估摸着,这奇特的鼓声是挑动正常人神经的手段。

第三声鼓声过去,还是没有人领罪,接受天火垂恩。

彼岸护法便下令兵士带所有人去小祭坛。

经过山口塔台的时候,石骆儿看见队长们被兵士看押了起来,都满脸惊慌失措。

显然,队长们也要为莲花护法之死付出代价。

彼岸护法让队长们走在前头。

到了小祭坛,因为苦役人数众多,只能在外面排队等候。

等到了石骆儿那一队,石骆儿看到熟悉的一幕,队长们被堆摞在地火周围,已经全无气息。

苦役们围着队长活死人走圈,每人走三圈,洗心革面后,方能离开小祭坛。

转圈中的一个苦役忽然像中了魔似的狂叫起来,对着地火怒吼着什么,转眼也躺倒在队长们的尸身旁。

彼岸护法走上前去,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念叨着什么,石骆儿夹在队伍里一个字也听不懂。

石骆儿前天刚被带着走过三圈。今儿再走,依旧感到地火的厉害,三圈便是三个轮回,小火苗中魂所依,魄所牵,炼狱所在。

然而,石骆儿已经和读心石塔换过心思,已经历劫过珍珠宝塔,这地火终究奈何不了石骆儿。

彼岸护法让地火炼狱苦役,有异心的苦役要么伏尸地火旁,要么被洗脑驯服。

但是令石骆儿诧异的是,昨晚起身的十几个苦役只有一个伏尸,五六个被地火炼狱洗脑,而原先顺从的苦役被再次炼狱后,反而会出现几个恢复正常的,石骆儿从这些苦役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他们复苏的喜悦和对地火的敌意。

这是什么缘由?

石骆儿感到了蹊跷,莫非地火有些失灵了?

当高车普经过石骆儿身旁,去转圈的时候,石骆儿希望高车普也能幸运地转过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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