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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五章 商队来了


【2021-01-19】 狗吐文学】


【定远侯班超】第五章 商队来了

然而,在近二千年前的东汉初年,南山口至口门子峡谷之间的涧道,是进入山北的唯一通道,行程七八十里(注:汉里),位置在今203省道西侧沟底。其行走之难,即便商队或猎人也难于上青天,更与今日平坦的省道公路不可同日而语。

它顺着山涧峡谷,曲折穿行于乱山纵横的沟底。夏季洪水泛滥时,易发山洪,故沟底以鹅卵石居多。而冬季积雪封山,走上山岭之后则寸步难行。时有积雪、断石遮断道路,险绝异常,因而这条道又被称为山巅鸟道。

山上大雪封山,涧道冰雪过膝,乱石纵横,九曲回旋,极其险峻,负重的骆驼、战马只能牵着勉强慢慢行走。尤其是一处处山体崩石挡住道路,需要牵着马、驼小心翼翼地艰难越过。途中不时有三三两两零星山北人,为生计所迫,牵着马、驼艰难赶往山南。

进入涧道不知走了多久,天越来越冷,风越来越大,松树、柏树慢慢增多。但积雪覆盖的山巅鸟道,也越来越难行。说是行,其实用挪差不多。班驺、班秉、周福和蒙榆、周令等人,见虽然道路险峻,但骑兵仍然能勉强通过,心里便稍安。

天已暗了下来,权黍一便下令在涧道边一个草甸内宿营。当夜众人高度警惕,又有小奴、胭脂两只猎犬警戒,除了一只雪豹在营地周围露过一次头,一夜寒风呼啸,奇冷异常,草甸内并未出现其它情况。第二天晨,天上飘起小雪花,驼队早早收拾启程。

仅仅六七十里长的峡谷涧道,积雪覆盖,迂回曲折,乱石、枯树阻碍,艰难异常,刑卒们牵着驼、马走了整整一天,傍晚之前才翻过天山达坂到了北山口。北山口山岭汉代名为黑绀岭(注:即今天山庙所在地),站在岭上,北风呼啸而来,远山怅然悠远,草原内积雪覆盖、毡房点点,暮色中的疏榆谷雪原倍显苍凉。

驼队趁着傍晚的微光,艰难地翻下山岭,进入口门子峡谷。沿途道路,各处关隘,众人都谨记于心。当天晚上,他们宿营在口门子峡谷外一处客栈。

第二天晨,驼队又离开口门子峡谷,一路向西约数里远,绕过一段段茂密的丛林,来到一片毡房林立、马架子和牲畜围栏密布的林间空地。这里是蒲类国越冬之地,它由四五个自然村落组成,人口足有二三千人。在空旷的雪原上,一个村落位于雪原正中,居中的大毡房便是蒲类国王帐。

“商队来了!”“商队来了!”商队到来,消息不胫而走,人们奔走相告。不一会,穿着破烂羊皮袍的牧民们,戴着尖顶红色毡帽、身材高挑挺拔的妇女们,拖着黄鼻涕的儿童们,便都一一涌了过来,吵吵嚷嚷,将驼队围得水泄不通。

自进入伊吾绿洲以来,每天提心吊胆,现在受到如此热情接待,刑卒们大为诧异,一个个颇感震惊!很快,等他们了解了蒲类人经受过的苦难,他们便对这个如叫化子一般的穷困部族,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在西域五十五国中,蒲类国或是境遇最凄惨的国度。

蒲类国曾经是疏榆谷的主人,但匈奴人来了后,他们便被迁移到燕然山北条件更为恶劣的地方,被称为“阿恶”之地。后来,牧民们不断从阿恶之地逃回疏榆谷,北匈奴呼衍部先是斩杀了最先逃回的人,但更多的人还是举家冒死逃回疏榆谷。

也有数百人逃过了西山(注:蒲类海以西之天山余脉,两汉时称为西山)以西,在原蒲类后国的地盘(注:即今照壁山下之木垒县)生存下来,并成为车师后国一个部族。现在在车师后国,这些人仍被称为蒲类后国一族。

民族的向心力是巨大的,这种逃亡匈奴人根本制止不了。后来由于呼衍部在疏榆谷站稳脚跟后,发展农牧生产也需要大量健壮奴隶,于是便允许蒲类国民在疏榆谷最东边的角落里,聚集生存。

在呼衍部统治疏榆谷这数十年,贱民不仅蒲类人一族。在蒲类海边,原来还有一个小国,即移支国,一直与蒲类国共同生活在蒲类海周边水草丰沛的优良草场上。呼衍部夺取蒲类海后,移支国便被赶到了蒲类海西边、北边的山根下,以放牧为生。后来,移支国终因不堪奴役,二千余国民举族躲进了西山深处的深山老林中,成为森林部落!

移支国在蒲类海时,亦农亦牧。到深山老林内便只能以狩猎与放牧生存,国民死伤甚重,现在全国仅有不足千人。蒲类国国民没有走,他们与移支国国民不一样,是以耕作为生。离开土地肥沃、水草丰美的疏榆谷,他们大部分人根本没法生存下来!

在疏榆谷草原,蒲类国民是贱民,是匈奴人的奴隶,其命贱过牛羊。但蒲类人生命力强大,他们在匈奴人的铁蹄下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但每逢商旅的到来,都是蒲类人的节日。这支“鄯善”驼队到来后,蒲类国民在国王的带领下,纷纷来围观、易货。他们以皮子、药材、奶酪、弓、箭矢等,换取铁质农具、丝绸、茶叶、瓷器、布匹、食盐等,好不热闹。

自西域与汉绝后,鄯善成为中原汉朝与西域商业交流的桥梁。汉朝的商旅们将丝绸、布匹、茶叶、食盐、小农具等贩运到鄯善,鄯善商旅收购后再贩运到西域各国。因此,鄯善驼队到来,成为蒲类国一大盛事。

热闹的交易一直延续到夜晚,欢天喜地,异常火爆。热火朝天的交易之中,蒲类国的国兵们仍在维护秩序。天黑下来后,一彪十数名匈奴士卒在百骑长带领下,正好连夜来检查驼队。

正在挑选、易货、讨价的妇女们瞬间作鸟兽散,但有三个躲避不及的年轻塞女,被匈奴士卒们抓个正着。她们垂下头,认命地不再逃跑、挣扎,象温顺的绵羊一样,被兽兵们连拖带拽地挟持进旁边的毡房内。毡房内的一家牧民,则被兽兵们踢了出来!而围观的男牧民们,却象路人一般,认命地抄着手,听凭兽兵们糟蹋自己的女人!

刑卒们睚眦欲裂,手都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周福与权黍一赶紧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住了即将爆发的刑卒们!

兽兵们进进出出,如在自己家中一般,自由自在。整整半个时辰后,已经完事的百骑长与几名兽兵,才开始懒散地检查商队的附传与货物。

由于真正的班太公不在,与班超一样高大的蒙榆便演起了“班太公”。周福陪着笑脸,出示了附传,百骑长验了驼队人头,共一十四人,一个不差,便收下二百钱贿赂,加盖关防,且一人带着一包茶叶,这才满意地离去。

权黍一注意到,这仅是巡哨疏榆谷的士卒的例行检查,左大都尉眴第和右大都尉呴黎壶和他们手下的死士并未现身。

等匈奴士卒撤去,三名妇女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提着毡帽,歪歪扭扭地钻出毡房,锁进黑暗中。刑卒们眼中喷着怒火,高俞嗷地狂叫了一声,抽剑挥手向身侧挥过,一棵小碗粗的花槐咔嚓一声拦腰被斩断,轰然塌落!

什长周福紧张地看一眼黑暗中士卒离开的方向,挥手给了高俞两鞭子,这个山大王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

驼队在蒲类国呆了一天一晚,对被匈奴人视为最低贱民族的蒲类人来说,商队是他们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的唯一窗口,鄯善驼队主动来交易,是他们贫穷日子里少有的节日,如同亲人来了一般。当天晚上交易完毕,国王霜刺自然要尽地主之谊,专门夜宴,宴请鄯善商旅大贾“班太公”和“帐头”权黍一一行。

“班太公”留班秉、班驺管理驼队,带着权黍一、周令、周福同往赴宴。

蒲类国自被赶出蒲类海后,现在返回疏榆谷草原的牧民已有二三千人,夏秋两季散落在草原各处贫瘠的沙砾草地放牧。冬天,便又聚集到一起,在这小山后的草甸内越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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