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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二十五章 上兵伐谋


【2021-01-19】 狗吐文学】


【定远侯班超】第二十五章 上兵伐谋

淳于蓟和蒙榆、田寰收敛了枇冉与圪鬻二将尸首,州兵几乎全军阵亡,仅剩下十七人能战,但已人人带伤。城内吏民仅有十余人活了下来。千五百余具尸首整齐摆放在城西沙地上,何其惨烈,士卒、吏民无不悲伤痛哭!

虽然已是午后申时将尽之时,但七月流火,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无法准备这么多棺材,淳于蓟只能用棺木收敛枇冉、圪鬻、碣石老酋长与数十人,其余殉国英烈只能裹着厚厚的毡毯下葬。

在赤水河畔安葬完阵亡人员,剩下的士卒与吏民全部聚集到大汉副使淳于蓟面前。令淳于蓟难以想象的是,这浑身是血的十七个州兵士卒,在队率甘偄率领下依然虎虎生威。而东北疏勒州数十名官员多数战死,只剩下户监陶垆一人。

大敌当前,东北疏勒州官员、国兵冲在最前面,无一畏死,大气如虹!

队率甘偄、户监陶垆都是碣石部族人,也是原碣石国的战士。碣石部族近三百人,老酋长率领他们与联军战至最后一刻,在激烈的巷战中全部阵亡。此时曾经的碣石国已经只剩下他们二人与五名来自碣石部族的州兵。

城池周边各村落剩下的人,也都聚集到城西。在一派悲伤的气氛中,淳于蓟站在一辆牛车上,声音哽咽、满含热泪地道,“龟兹人、焉耆人、姑墨人骤然来袭,势已危殆,东北疏勒州吏民无一贪生怕死,州长、州尉、碣石族老酋长以下千五百余殉国,然赤河城却傲然屹立、岿然不动,令本副使感佩不已……”

说着,淳于蓟再也说不下去了,躬身向围拢在他周围的吏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努力平静了一下情绪,他才又道,“呼衍獗想扑灭东北疏勒州是痴心妄想,赤河城忙于夏收疏于防范令吾痛惜。本副使令,以户监陶垆为州长,队率甘偄为州尉,商尉府将全力支持东北疏勒州重整家园。要迅速重修城池,重建州兵。赤河城离敌最近,从今日始,疏勒军将遣将助防强敌!”

最后,他握拳高声呼道,“务要吸取轻敌教训,只要吏民同心,匈奴人、龟兹人、焉耆人、姑墨人、温宿人,想灭吾东北疏勒州,相灭吾疏勒国,便是做梦!”

城下吏民们齐声铭誓,“愿随汉使,重整家园,重修城池,保卫疏勒!”

在激励士气的同时,淳于蓟及时指出了赤河城疏于防范、仓促应战,也是大战失败的重要原因。血的教训,令吏民们警醒。

班超当天夜里便带着班秉、班驺、权鱼、寒菸亲自赶了过来,他在淳于蓟、田寰陪同下仔细巡视了战场,连坚强不屈的赤河城吏民都未来得及接见,便又在天明前启程,匆匆赶回盘橐城。田寰也率兵返回了勒丘城。而权鱼、寒菸则在赤河城盘桓了十数日,调拨物资钱粮,帮助东北疏勒州重筑城池,招募州兵,安抚吏民!

班超下疏勒后首战惨败,官民一战死伤千五百余人,赤河城被屠城!

回到盘橐城已是第二天午后,在丹蝶苑葱岭堂内,班超趴在沙盘边整整半天未说话。他在深深地自责、痛惜,以赤河城之固,如果派出疏勒军一个营守护赤河城,呼衍獗仅仅派出五千骑绝难在四天内破城。

但众将却不这么看,梁宝麟代表众将道,“大使不必通过,疏勒军新成,且仅有四千人。呼衍獗手握重兵,疏勒军以盘橐城为中心并没有错!攻击赤河,仅有五千卒,这或为试探,或想隐藏更大阴谋!”

众将的话令班超迅速警醒,此时不是自责的时候。赤河大战仅是序幕,呼衍獗真正盯住的目标是哪里,汉使团该何策应对,这才是当务之急!

国王与贵族、大臣们闻班超已从赤河城返回盘橐并归汉使府,便一起来到汉使府打探消息。却见丹蝶苑井井有条与寻常无异,小姑、寡妇二犬坐在班超案侧,冷漠地看着众人。而汉大使班超正一一派出驿吏,对各城通报赤河城战况:

“赤河城骤遭敌袭,枇冉与圪鬻以下千五百吏民阵亡。汉副使淳于将军率军驰援,终于击退龟兹、焉耆、姑墨、温宿联军。小小赤河,挡敌五千骑数日强攻,龟兹人欲图疏勒已难于上青天。本使传令各国、各州、各城,务要派出巡哨、游骑、斥侯百里以上,整缮城池、烽燧,谨慎防守,防止再出现类似事件!”

驿吏们迅速一一冲出盘橐城,将汉使令传到各国、各州!

国王忠与贵族、众臣们一直呆在堂下,只到班超忙完这才战战兢兢地上堂,国王才面向班超痛惜地道,“汉使……一战亡千五百余人,疏勒国举国不足二万人哪……”

“国王请入坐!”

班超国王与贵族此时最想知道什么,等国王在侧案坐定,才说道,“此战东北疏勒州伤亡惨重,可呼衍獗联军却亡一千余百战精卒,胜败得失一目了然。区区赤河小城,即能挡龟兹、焉耆精骑五千余数日强袭,今日疏勒国已非旧时!”话锋一转问道,“国王以为,此战之后,当如何防守赤河城?”

国王忠与众贵族显然畏龟兹人如虎,他战战兢兢地道,“东北疏勒州离尉头国太近,孤悬国之东北,此战过后生口仅剩七百余人,故本王与众官商议后以为,是否……是否暂且撤回疏勒州,待国力渐强后再重建赤河城?”

“……”班超并未回答。

国王忠见班超面无表情,便不敢再说。

十余年前,疏勒国被北匈奴西域都尉呼衍獗率军灭国,王族几被屠杀殆尽。前年疏勒国再遭龟兹灭国,并成为龟兹国附庸,盘橐城再被屠城。今日的疏勒人,并未从失败、恐惧的心态中走出来。班超知道,想让疏勒人昂起头颅,需要的是一场触及灵魂的胜利,此时实在是急不得!

但站立一边的众将脸都气得变形,田虑怒斥道,“国王好大方,龟兹人攻赤河城,吾便弃一州。他日匈奴人攻盘橐,国王与众贵族莫非也要弃疏勒国?!”

田虑单枪匹马缚兜题、下疏勒国,在疏勒国民间广为传颂,疏勒国贵族无不畏其如虎。此时,听田虑抢白一顿,众贵族与国王无人敢回话!

国王忠与众贵族被噎得无言,忠沉呤一下即咬牙表态道,“本王断不离盘橐城一步,誓与王城共存亡,此志坚定不移!大战将起,疏勒国定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按照大使调度战败匈奴人、龟兹人!”

“国王所言,正合吾意。”班超道,“现在当务之急是重整东北疏勒州,需徙一批吏民至赤河城!”

“大使所言正是——”国王忠道,“所谓人亡政息,欲守赤河,关键在生口。东疏勒州、无屠国,有垦荒游民千八百余人。小王以为,当徙此两地部分垦民至东北疏勒州!”

班超一锤定音,“国王此策甚好,凡愿移东北疏勒州垦民,三年免赋租,由商尉府每户给一千钱迁徙之资!”

西域各国民间主要以牛马驼羊为“货币”,实质主要是以货易货,一千五铢钱对下层吏民、尤其对一贫如洗的游民而言,可不是小数目!

国王与众臣心事重重地返回王宫去了,班超则与众将围到沙盘边继续堂议,呼衍獗骤然出兵赤河城,打一拳却缩了回去,汉使团必须准确判断呼衍獗真正作战意图和方向,这是致胜的基础!

等几日后淳于蓟、权鱼、寒菸从赤河城归来,汉使团已经基本判明呼衍獗打法,即密谋、筹划半年,这一次呼衍獗是欲一战而取于阗国、疏勒国,最后再彻底解决南道问题。但在于阗国、疏勒国两个战略目标中,攻击的真正方向和次序,班超据现有情报还无法判断。

因此他隐忍着,他在急等胡焰从敌后归来!

又是五日后,胡焰的斥侯小队才通过北山(注;即南天山),隐秘穿越温宿国和尉头谷丛林,并辗转经过北岭城的丛林山地,才返回盘橐城汉使府。

正是在这要命的几天内,盘橐城内已经风声鹤唳,一夕三惊,惊慌失措的气氛笼罩着每一条街道。城内和四周一大批贵族已经已经收拾细软,举族络绎不绝地逃向通向葱岭以西的乌即州,随时准备通过休循谷、鸟飞谷逃向西边的大宛国。纷嚣的失败气氛下,盘橐城内国民扶老携幼,也纷纷逃向乡下躲避战火。

焉渑一番成功的战前运作,完全掩藏了战略意图,令断耳老贼胡焰遣羞。这一次,他派出斥候小队进入北道诸国,激活了所有潜藏在敌后的潜伏斥侯,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找到了呼衍獗夫妇的踪迹。

“司马,呼衍獗在尉头小城摆着前哨约千骑,又亲自率三万余大军驻姑墨南城外大营,随时都能南下。且内外防守有度,吾军暂且找不到战机。以呼衍獗之能,以焉渑夫人之奸诈,手握数万重兵,劳师远来动引而不发,其形诡异,似在等待一个战机!”

“能肯定呼衍獗在军中?”淳于蓟也听出胡焰话中之义。

“肯定——”胡焰庄重点头,十分肯定地道,“呼衍獗与焉渑均在姑墨王城外南大营中,虽然隐藏较严密,但吾隐藏在龟兹、焉耆国兵中的两路斥侯均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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