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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二十七章 生命挽歌


【2021-01-19】 狗吐文学】


【定远侯班超】第二十七章 生命挽歌

没有人同情那些即将被处决的人,所有人都在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对这些牧民来说,这不过是枯燥生活中多了一点涟漪,多了一点乐子!

土台前的高案后,端坐着四名官员。权黍一一边与相熟的商贾、牧民打着招呼,一边悄声对班超道,“中间坐者,即镇守使屈趄屠……”话音未落,只见体形胖大的屈趄屠一挥手,一排十面大鼓前,士卒们挥动鼓槌,鼓乐声震天响起!

班超站在人群后,离横木下被套了绞索的四人相距不过十来丈远。这四人都是牧民装扮,肤色、相貌与当地牧民一模一样。他们都受过重刑,衣衫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面对死亡,他们有两人目光平静,面无表情,全无惧色。另两人闭目,只偶尔会睁开眼,贪婪地看一眼蓝天、雪原和丛林!

鼓声停了,屈趄屠开始宣布四人罪状。班超听得明白,屈趄屠尽诉众人罪状后,又指着其中四人说道,“此四人均为汉军斥侯,隐藏在伊吾庐城,试图刺探军情,被刺奸曹张望大人人赃俱获。以其罪,判处缢杀!”

他又指着另两人高声道,“此二人为通敌者,蒲类人之败类,为汉军斥侯提供便利,在北城被抓获。以其通敌罪,亦判处缢杀。”说着,他转身指着跪着的老人、孩子道,“其家人女为奴,老者、男人车轮以上者腰斩。凡通敌、资敌者,皆以此为例!”

屈趄屠说完,惨烈的屠杀便开始了。

四名汉军斥侯与两名牧民,脚下的木架子被踢开,身体被士卒们吊向半空,正在痛苦地挣扎着、战栗着。班超分明看到,四名斥侯在木架子被踢开前,都留恋地看一眼天空、树林和大地,带着不舍和不甘的心,脑袋被绳索吊紧、扭向天空。躯体哆嗦着、战栗着,双腿与双脚反射性僵直、蹬踢着、摇晃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时间又变得那么漫长。只有奔腾不息、呼啸而来的寒风,仿佛无休无止。

班超的心在滴血,刑卒的心在流血。就在他们眼前,不过十几丈远,四名汉军斥侯正在痛苦地死去,可他们却还要装出好奇的心情看“热闹”。

斥侯们知道自己必死,凡是被派到敌后的斥侯,无不早已将生死置外。斥侯们并不是在做无谓的挣扎,他们的身体完全是反射挣扎了很长很长时间,才凄惨死去。最后身体变得软软的,随寒风舞动。

而两名蒲类牧民被吊起后,却死得极其拖泥带水。牧民们与斥侯不一样,他们恐惧、不甘,强烈的求生yuwang,使他们被扭曲向天的脸上,双眼恐惧、徒劳地瞪着蓝天。双腿徒劳地蹬踏着,努力着,似乎想够着地。他们越挣扎,绳子勒得越紧,死得也就更加痛苦。与斥侯们一样,他们也挣扎了很长时间,最终才在抽搐中死去,惨烈无比!

接下来更惨烈的一幕迅即展开,或许是为了增加观赏性,北匈奴士卒先是解开了捆在牧民手上的绳索。刽子手们然后才一一举起弯刀,将跪着的老人、青壮年与孩子们一一腰斩。行刑前的恐惧、绝望,腰斩后那震惊、惊恐、痛苦、不甘,令人不忍卒睹。

“阿塞快看,腰都砍断了,手还在动耶……”

“腰斩成两截,一会才能死。看到了,挣扎两下,便死球了!”

牧民们瞪大着眼,儿童在快乐地看着这新奇的事,他们麻木地看着同类被惨烈处死。刑场变成了屠宰场,士卒们的弯刀不时高高举起,一个个牧民被斩为两段。刑场上血流成河,哀嚎声、尖厉哭声、求饶声、惨叫声、**声,凄惨决绝。浓浓的血腥味儿,弥漫在白杨沟畔。殷红的鲜血,洇红了洁白的积雪……

最惨的是那些被腰斩的人,他们的痛苦也被延长。身体被斩成两段,却**着、惨叫着,这才慢慢地死去。

“哇……快看快看,砍断了还能爬耶……”前面的小孩震惊地感叹首,围观的人则象被打了鸡血,瞪大双眼,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奇事。

班超泪往肚子里咽,心里的痛苦令他浑身哆嗦。他顺着前面小孩的目光,也将目光从已经死亡的斥侯身上移到地上。只见两个被腰斩的孩子,嗓子眼里惨叫了一声,便象泄了气的猪脬(注:即充气的猪尿泡)一样,无力地**着。孩子在哭着,嘴里似乎在谩骂着什么,双手用力地抓着雪,挖出一个雪沟,想爬到已经被腰斩的长须老人身边。

老人哆嗦着手,费力地握住两个孩子的手,长须颤动着,他分明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孙子,可他已经说不出话。爷孙三人手拉着手,慢慢便僵硬了……

行刑终于结束了,商贾与匈奴牧民、蒲类牧民们久久不愿散去。而匈奴牧民们为庆祝斩杀汉军斥侯,又在刑场旁边开始了传统的斗羊大赛,激烈的气氛、此起彼伏的叫喊、欢呼声不绝于耳。

权黍一带着驼队,向南城外的一家客栈走去。刑卒们眼里燃烧着怒火,所有人都低首默默无声。刚来到伊吾,看在眼里的一切,尤其是这血腥的一幕,给刑卒们心灵的震撼难以形容。如果不是身负使命,他们宁愿劫法场,与北匈奴人拚个你死我活!

与河道西岸一样,东岸的绿洲上,丛林间的草地上也有大量的牧栏、毡房、马架房。当年的蒲类国民,逐水而居。冬季会从白山以北举族迁徙到伊吾庐绿洲越冬。现在,这里为匈奴人占领,绿洲上不时能见到小队匈奴士卒策马驰过。虽然战争烟云笼罩,自古贩夫为钱利死,伊吾到底是商旅歇脚之地,商队往来不绝。与班太公商队同时到来的,竟然有三支商队。

这些商旅仍在绘声绘色地议论着刚才的屠杀,这让刑卒们对这些镖师、驼倌充满了仇恨。因为,刑卒们也是一群斥侯,那被议论的,仿佛便是他们自己!

越是接近南城,便到了一片片密集的民居区,客栈和驼队渐多。权黍一选择一家名叫“云中”的客栈,将驼队安顿下来。云中客栈离南城约二里远,它建在丛林掩映的林间地带,有二个巨大的院落,几排房屋高大的土坯房,三排巨大的马厩。院内人马来往不息,热热闹闹,是一家专门接待远来商贾的客栈。

这家客栈,也是权黍一每次带驼队来伊吾时落脚的地方。

客栈内已经有两支驼队投宿,权黍一刚带着驼队在这里住下,一名匈奴什长(注:即十骑长)带着一群骑卒即来查验“关防”了。所谓“关防”,就是匈奴驻西域各国监国官员与市尉(注:又称市监、商监,管理贸易的官员)出具的允许交易的凭证。

没有也行,交上一匹九稯布(注:即精细、上等麻布),现场即办。够黑的,一匹九稯布在河西每匹价值三百余钱,即便大汉内地每匹也值二百余钱,而在西域每匹则值四百五十钱至五百钱上下。

班超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张望并没有来。

权黍一拿出了匈奴鄯善市尉出具的“关防”,什骑长数了人头,驼队共一十七人,什长收了一匹九稯布,痛快地办了伊吾允许交易的“关防”。有了这东西,驼队在白山南北至车师贸易,就可畅通无阻了。为打发这些市井官员,权黍一又每人赏了五十钱(注:汉朝五铢钱)。

鄯善国与匈奴一样,都没有钱币。在西域各大国中,由于鄯善国地近敦煌郡,故而流通的是汉朝的五铢钱和于阗国的马币,以及月氏或大息的银币。而伊吾庐主要以流通汉朝五铢钱为主,同时又流通龟兹、焉耆小钱。

“狗日的,和抢有什么区别?”等什长率着士卒耀武扬威地走了,刑卒们纷纷低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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