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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班超】第二章 桃林之塞


【2021-01-19】 狗吐文学】


【定远侯班超】第二章 桃林之塞

“伯母放心,兀然(注:淳于蓟字兀然)确实活着!”

班超点点头,咬咬牙,还是决心直言相告, “伯母,吾与兀然兄乃剑友,曾在关中人家两番恶斗,终成生死兄弟。几年前,仇人朱宁躲到掖国,还是被兀然寻到踪迹并灭门。虽为宋太公复仇,然也犯下死罪,成为刑徒……”

“杀得好,杀得好,不负乃翁养其一场!”老夫人闻言,欣喜不已,忽又嘤嘤流起眼泪,“真是恶有恶报,天不佑恶人哪……只是可惜了吾儿,天下一等一的好男儿,终将抵命……”

班超赶紧安慰道,“伯母勿忧,大军即将出征,朝廷已允刑徒带罪戍边。只要入吾军中,以兀然之勇,定能立功赎罪。两位女公子,吾定然设法营救,让其与伯母团聚。宋家财物、住宅,吾也将设法帮兀然兄夺回……”

当天夜里,班超如侍奉自己的阿母一般,亲自安顿好宋夫人,自己却彻夜难眠了。淳于蓟灭朱宁满门,祸及妇幼,但他未觉过之。汉人血性,有仇报仇,有冤申冤,天经地义。与淳于蓟以剑相识,已成兄弟,现宋府遭厄,一门凄惨,他岂能旁观?

想当年,自己一家蒙冤受屈,放眼五陵原,世家大族如林,竟然无一人愿意相助。仅有布衣冯垦,不怕惹祸上身,肝胆相助。如果不是遇上了一个好皇上,辉煌近二百年的老班家也就完了。现在淳于蓟一族有大难,曾经何等仓皇的自己,今日已经有能力施援手相助了!

人生不可测,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到淳于蓟之勇,想到淳于蓟的刑徒生涯,想到即将到来的大战,他又不恨权鱼了。同时,对置啬夫丘阳,又心生感激和愧忏。他原想明日向丘阳致歉呢,但忽然间恍然大悟,非但不感谢,甚至想再揍丘阳一顿!

宋母被赶出陈府已经这么长时间,虽然曾流浪华阴,但自遇见权鱼后明显未再受饥饿困顿之苦。她是商贾贵妇,曾经锦衣玉食。虽被官卖嫁陈翁,毕竟不似农妇,权鱼离开后,如果没有人相助,她如何能度过这流浪的岁月。而且,她能准确地在别部到来前进入曹阳置等待他班超,这一切分明是权鱼和丘阳早早便安排好了的。

自永平五年太史桥大案后进入窦府起,权鱼便成为杨仁和窦戈的人。权氏货栈遍及全国各郡和西域各国,而这个丘阳,分明是权鱼的人……

第二天黎明,别部早早开始朝食,准备出发。置啬夫丘阳已经备好一辆暖和的辎车,准备让宋母乘坐。丘阳默默地指挥驿卒们侍候别部出行,班超看着兢兢业业的置啬夫,正想揭穿他,就在这时,弘农郡郡丞和弘农县令两官带着一众随从,匆匆赶来相送。

原来,别部三百骑歇在曹阳置,并即将进入华阴屯训,已经惊动郡县两级。由于郡守赴雒阳司徒府公干未归,郡丞便与县令一大早儿便赶来了。与两位弘农父母官见礼、茶叙毕,别部启程,与郡丞和县令一起向弘农县城进发。

途中华涂悄悄进言道,“司马,陈太公两子忤逆不孝,虐长辈,灭人伦。如此不肖之徒,只要报与长史或县令,则必死罪,不该饶了畜类!”

“哼!”

班超眼里冒着怒火,但稍一沉吟,便不耻地小声道,“暂且留他,以免事泄。此两子犬类,吾已写了书信,存置啬夫处。”在两汉时代,不孝是死罪。班超自然不会放过这两个衣冠禽兽,只要翻了宋太公图谶冤案,弘农郡定然会治此两子不孝之罪!

此时的河滩泥泞淤地,行人可以艰难攀援跋涉而过,车马却无法通行,别部只能选择从函谷官道进入关中。他们从曹阳置出发,越过弘农河,进入弘农县城。班超与郡丞和县令抱拳话别后,率领别部进入已经废弃的秦函谷关,进入险峻的函谷涧道。

从进入秦函谷关开始,函谷涧道便在果沟、黄河峪、狼皮沟逶迤穿行。涧道全长近四十里(注:汉里),两侧全是悬崖绝壁,与天相接。稠桑塬上松柏、桑树遮天蔽日,密不透风,涧道内则如小巷,一真穿行在两扇塬壁之下。狭窄处丸泥可塞,只能容一车单行。如此险绝,令别部众卒感叹不已。

其实,不仅稠桑原千年桑木密集,森林密布,从崤山到潼津一百四十里,秦时被称为“桃林之塞”或“松柏之塞”,一道又一道黄土塬上全部长满茂密的森林,行人、车马不能通行,曾是天然的要塞。春秋时,晋国便曾在桃林之塞驻守,防范秦国东进,其据点便是秦函谷关位置。

官道一直在险峻的山涧和茂密的桃林之塞内穿行着,似乎永无尽头,队伍行不快,当天晚上别部便在涧道中宿营。第二天午后,队伍才行至渭汭(注:渭河与河水的交汇点,东汉以前称渭汭),进入黄巷坂。而黄巷坂对面,就是隶属船司空县的河水(注:黄河)重要渡口潼津(注:即今风陵渡)。

这里是崤函官道上又一个险绝之所,自东汉末始,便是后世又一座铁血雄关-潼关的所在地!

黄巷坂又称“五里暗门”,与函谷古道相似,它位于深数十丈狭谷之底,谷底宽处三四丈,最窄处勉强丈余,谷岸坡度陡峭,谷底官道在茂密的树木遮蔽下蜿蜒如孔道,崎岖狭窄,空谷幽深。人行其中,如在暗无天日的孔中穿行,孔道两侧绝壁陡起,峰岩林立,地势险恶,地貌森然。

好不容易穿过五里暗门,别部又顺着官道艰难地向数百丈高的塬上攀登。这里官道掩映在茂盛、稀疏的松柏之中,坡度很大,终于攀上塬顶。此时,日已西坠,班超命在塬顶扎坚营夜宿。三位军侯都不解,但班超并未解释,士卒们便顶着塬顶呼啸的寒风,开始伐木扎营。

班超带着三位军侯,在傍晚暗淡的光线下,巡视了塬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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