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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无殇】  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一)


【2021-01-21】 狗吐文学】


【女子无殇】  动黯然,知有后会甚时节(一)


 砰!清脆的破碎声音,地下残骸一片,桌上空空如也,不久之前那应该是一套上好的官窑瓷壶,淡蓝的雕花宛如刺绣,甚是好看。
 “姑……姑娘,我……我不是故意的。”小雨小心翼翼道。
 我沉着脸,又看了眼地上淡蓝的碎片:“去妈妈那领罚吧。”
 小雨没有动,呆立原地。我没有再说话,眼光飘向窗外,那蔚蓝的天空!
 扑哧!小雨,那个大胆的丫头大笑:“姑娘,你演的好像啊,哈哈哈。”
 我哭笑不得,小雨还是那么简单冒失,一如当年砸碎绯红的翠玉镯子时那般不知天高地厚,在红楼丫头的命是抵不下花魁绯红的一件首饰的,或许就是这份不知死活的纯真让我想起了百年前同样天真的自己。红楼有太多尔虞我诈,争名夺利,简单的小雨犹如一泉清泓,清澈见底,我希冀有一天能够看见自己灵魂深处是否依然纯净。
 “姑娘,你都不知道绯红那些姑娘这几天拼命的招揽客人,拉拢人心。可依我看啊,都是没有用的,只要姑娘您一到十九岁,她们都混不下去,客人还不是挤破头的往您这跑。”她用近乎崇高的语气说:“红楼女子已是一段传奇!”
 “怎么说的和你见过似的。”我盯着她水灵灵的大眼睛,眉清目秀。
 “我哪里见过,还不是流觞整天絮絮叨叨。不过,再过几天,我这傻头傻脑的小丫头,就要亲自鉴证这伟大的一刻,第三位红楼女子的诞生。”
 “小雨,你好象很盼望我十九岁?”
 “恩,恩,不光我,大家都在等着呢。”她赶忙点头,“等着看谁钱袋最满,什么样的价钱才配得上姑娘您。”
 既已用金钱衡量又哪有匹配可言?
 天空依然蔚蓝,白雪皑皑,却已不再刺骨的寒冷了,偶尔还能看见太阳懒懒的爬出来。
 红楼盛世如前,夜夜笙歌,其中也夹杂着兴奋的气味,红楼女子的倾国倾城早已传遍四方,各方来客络绎不绝,大家都在期待一月初八的到来,即使无缘一亲香泽一睹芳容也不虚此行。
 红楼规矩:每位年满十九岁的姑娘公开竞价,价高者将享其初夜。我的生日正是一月初八。
 “泫汶,明天是朱家少爷寿辰。”妈妈淡淡地说,“我希望你以七弦琴奏乐。”
 我低头:“是。”
 “我想让你在竞价之前露个脸,或许能让更多的人参与你的竞价。”她转身离开,随手关上房门。“小雨的提议很不错。”
 我原本微笑的脸在她离开后变得哀伤,然后冷笑带着一丝得意。
 朱家世代为官,权倾一方,高床暖枕,锦衣华服。朱家少爷的寿辰自然不能寒酸,红灯彩挂,金丝银饰,美酒佳肴。
 寿宴设在前厅,十六张檀木雕花大圆桌,雕工精细,栩栩如生 。正中一张稍大却未经雕琢,纹络自然好似天成,古香古色,行家一眼便知此乃传世之奇木。正对大桌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鲜红的“寿”字,字体苍劲有力,形如游龙,所用墨彩竟是朱砂,乃御笔亲题。朱家显赫不言而喻。
 我在偏厅静候,小雨手捧七弦琴。寿宴刚刚开始,人声鼎沸,送礼敬酒者比比皆是。
 酒过三巡,一个苍老庄重的声音:“承蒙诸位厚爱前来参加犬子的寿宴,老夫特地准备了一份薄礼答谢诸位的远道而来。红楼女子自然是倾国倾城,容貌不俗,然而老夫最为欣赏的却是泫汶姑娘的丝竹技艺,七弦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也。”
 我在欢呼声中出场,惊叹声中落座。那日的我,一袭白衣,长发垂肩,素面朝天,宛如仙子。拂动琴弦,音符如飞流的瀑布般直泻而下,曲调华丽而绝美,曲风神秘而冷傲。心中隐隐有一丝期待,细算来,时日将近,他会不会来?
 一曲毕,我起身谢礼。
 “啊。”一声尖叫。身边的小雨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的指着我的右侧。
 那站着一位男子,红衣鲜艳,没有世俗的艳丽凝重,只是一份仿佛与生俱来的优雅。他弯弯的眉毛,黑漆漆的眼睛和上扬的嘴角此刻都满含笑意。
 前一刻他还不在,一转眼已近我身。从众人惊恐疑惑的眼神中我知道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尽管那其中不乏成名的武林高手。
 他笑着,眼睛却放肆得在我高耸的胸前流连。我顿时脸红,接连后退。
 “放肆,哪里来的轻浮小儿?”镇威武馆的上官馆主,向来嫉恶如仇,为同道敬仰。
 他还在笑,笑得更加放肆,拉起我的胳膊,把我搂进怀里。一个结实而冰冷的胸膛,我挣扎,他笑。但笑容于他不过是一幅掩饰或者忘却真感情的面具,没有任何意义和情感。
 上官馆主青筋暴露,一双铁拳已拉开架势。“报上名来,老夫拳下不收无名鬼。”
 众人欢呼鼓劲。铁拳上官舒十年前已经威震武林,招式刚猛致命,太行山一役,死于拳下的太行悍匪不下四十。
 红衣男子唇间轻扬,吐出两个字:“玄飞。”
 死寂般的寂静。上官馆主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赤红的脸上是退缩的惊恐。其他人带着同样的惊恐表情连连后退,没有了方才摩拳擦掌的跃跃欲试。我也惊得一身冷汗。
 宁遇阎罗,莫逢玄飞。
 玄飞,近年来最可怕的采花大盗。可怕之处在于他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掳人却从未失手,没有人知道他武功多高,至少没有活人,无论是奉命逮捕他的朝廷官差还是要为民除害的武林人士,去了就没有一个再回来。更多的清白姑娘无辜受害。怨声四起,却束手无策。
 玄飞把我搂得更紧,扫视大厅,嘴角是嘲讽的微笑却依然优雅:“既然没有人想见识我的武功,那我可要带着我的美人到别处快活了。”
 我紧咬双唇,拼命的锤打他。他纹丝不动,铁臂紧箍,笑得无比邪佞,“难道美人想当众……”
 我愤恨的瞪他,恰巧对上他戏虐的目光,四目相对他瞬间石化。“你……!?”
 在玄飞震惊的表情下我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心中暗叹一声不好。
 但他没有动,任谁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动。一股霸道的气劲在四周蔓延,全身被强大的张力包围,呼吸困难,胸口如千斤石压。玄飞戒备,衣衫飞扬鲜红耀眼,那是梦中才见得到的绚烂。
 然而他还是倒下了,被一把厚重散发寒气的剑贯穿胸膛。鲜红的血,鲜红的衣,倒下时是鲜红纷飞的花。
 一切来得太快,没看清开始就已经结束。鲜血四溅,玄飞没有任何征兆的死去,如此简单。而他那一刻的笑容却十分复杂――至死都带着的微笑,是我穷尽言辞也无法描述的,有重逢般的惊喜、垂死般的惊恐,有震惊、无奈、悲哀、满足……还有许多读不懂的情感,永远也不会被理解。心在那一刻竟疼痛的抽搐―以为在百年前风雪之夜枯死的心。那一声包容太多的“你”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个字。
 然而倒下的不仅仅是玄飞一人,在场宾客除老弱妇孺外无一幸免。张灯结彩的大厅成为了人间炼狱,遍地的尸首,残忍的血腥。

 后来我问过他为什么那么残忍伤及无辜,他说那些人眼见弱质女子受辱却袖手旁观,该死。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我身怀武功鲜有敌手。
 御笔亲题的“寿”字讽刺般的醒目,只是朱砂在遍地鲜血下黯然失色。活着的人哑然失声,连幼小的孩童在恐惧面前也忘记了哭泣,小雨颤抖的躲在角落里。若不是大厅内死寂般的沉静,若不是早己预知背后的阴谋,我不会听到那独特的细微的金属划破空气的声音。
 “温柔”一种杀人无形于的暗器,剧毒,和玄铁剑一样都不是属于凡间的武器。
 我待在原地没有闪躲。


 “安全了,你走吧!”
 我没有说话,转身离去,在迈出第五步时不意外的听见倒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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