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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无殇】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一)


【2021-01-21】 狗吐文学】


【女子无殇】  金谷年年,乱生春色谁为主?(一)



 恍惚中有种强烈的意念让我恢复意识。是啊,用“冰刃”的目的便是要见这位执掌刑罚吏治的赤色判官,因为判官身份的象征赤色铁令是唯一能治愈“冰刃”伤口的,一个取于千年寒冰的冰心,一个铸于深谷岩浆的焰口,二者水火不容,注定相生相克。
 用力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沉宁静的眸子,神情静,静中映着点点清冷。男子盘膝坐在我对面,手持赤色铁令对着创处,专注的运功导气。他赤着上身,精壮结实,脸上淌着薄汗,双颊微红。再看自己上身仅剩一件弊体的肚兜,大片的肌肤接触着冰冷的空气。我们几乎赤膊相对,他的面色却依然无澜,泰然自若。
 我没有料到赤色判官会如此年轻而俊朗,不由一怔,待看见他颈上系挂之物,立马呆在当场。
 天!竟然是他!二十多年,几尽沧海波折,本已是物事人非,人面桃花不知所踪,万没有料到他竟然还活着,而且位极人臣手握生杀大权。想来与他相识不过是儿时短暂的几年,记忆并不深刻,若不是他颈间的玉坠世间仅有两块,其上雕刻的紫阳花绝无仅有,我是绝然认不出他的。面前这张脸孔清清冷冷的,而我记忆深处的男孩笑容潋滟犹如繁花明媚,扯动酒窝露出虎牙,简单而单纯。
 不知道当年他一个孩子怎么逃脱的,不知道这些年来他在外面过着怎样苦难的生活,只是这样的处心积虑背后必定不会简单。
 然,此时此刻,我不是瑭姻,他也不能做回自己,所以我绝对不能贸然与他相认,这里的一切对于我是陌生的,我对所有人也必须是防备的,那次毁灭性的失败教会我,不能相信任何人!
 “咳,姑娘醒了。”
 大概是被我呆呆的看得不自在了,他清冷的声音打破一室晦涩的沉静。
 我虚弱的一笑:“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言重,我不过奉命行事。”
 沉默便又回来了。热气在全身游走,伤口灼烧般的疼。一拨拨热浪滚滚而来却无处宣泄,憋在身体里越演越热,如同置身烈火油锅之后。
 于是我对自己说:想见的人既然见到,还是晕了吧。
 黑暗再度迎面袭来。
 一位美艳的夫人兰皙白指微抬,指着我狠狠的道:“贱人。”
 一位双目迥然的男子缓缓凝视,哀哀叹道:“孽缘。”
 一群身着朝服然然老矣的老者指手画脚:“妖孽。”
 天下百姓市井之民愤愤然的议论纷纷:“祸水。”
 我的名字还真不少。我暗赞一声,懒懒的睁开眼睛。
 一室轻柔的阳光。桌上的瓶中斜斜的插着几束竹子,冒着小小的嫩芽,青青翠翠的仿似还滴着水,顺着节节竹节淌着。
 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只微微有些刺痛。床边的椅子上搁着一套干净的衣服。

 那太子妃仪态万千大家闺秀之态,我便要见识见识其中成色。
 刚推开门,便有一小丫头笑意涟涟的招呼我:“姑娘醒了,身体可有不适?”
 我笑着摇头。
 “那太好了,我这便去禀报我家主子。”说罢转身欲走。
 “姑娘且慢。”我拦住她:“我已无大碍,不如随姑娘走一趟,也好当面谢谢家主人救命之恩。”
 丫头敛眉思着下,便点头应允。
 飞檐琉璃瓦通透赤青,龙壁玉阶耀目寒白。我随她穿过重重院落廊道,来到一间最为宽敞的庭院,西北角被一座白石堆砌的假山占据大半,其形狰狞,其势狂野,其间一幅水瀑飞泻,碎珠溅玉,水声隐隐,溅起星星点点的水滴,远远看来竟颇似滴落玉盘的银珠,于阳光下闪着晶莹。水势顺山势蜿蜒曲折缓缓流淌,最后收于前方一湾碧湖。湖水泛绿,清可见底,垂柳依岸,碧叶连天。水中片片荷花开的茂盛,荷姿娉婷,迎风而展,偶有含苞待放者也是凌波冲天,做展颜之态。
 凡间此时尚且飘着漫天白雪,这里却是满眼的色彩,处处生机盎然的春日。
 太子妃与红衣女子坐在一旁的水磨青石凳上,面前的石桌摆着几盘花巧的点心。
 我远远的侯着。丫头上前禀报,二人的目光缓缓相我投来,一个轻柔,一个犀利。
 “姑娘请随我来。”
 行至身前三步之距,我屈身行礼,自然是凡间的礼节。
 “你不是本国人!可是西方蛮夷之族?”红衣女子厉声问道。
 “蛮夷?”我疑惑。
 “这位姑娘来自凡间。”太子妃轻柔说。
 我缓缓抬头,红衣女子一脸惊讶不可置信,太子妃倒是神色淡然无波。
 “什么?怎会如此荒唐?”

 我礼貌的微笑。
 太子妃仔细的看着我:“太子可曾向你说过这里的情况。”

 她微微有些哑然,但很快便掩饰过去:“那太子可有什么话对你说过,你们之间……?”
 我脸上有些发热,神情娇羞:“他只是说‘随我回家’。”


 “咳,咳。”太子妃打断尴尬的静默:“既然爷有了主意,这往后就要叫你一声妹妹了。”
 “娘娘何出此言,民女绝无争宠之意,望娘娘明鉴。”我跪倒在地,神色惶恐。
 她赶忙伸手扶起我,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身边的石凳上。她笑,如春风拂柳,和风煦日,柔美温暖,我突然有些无措,与这样美好和顺德女子相争,到底有几分把握。她的温婉大方如同当空暖阳,直直打进我幽暗阴冷的心底,突然觉得自己很低很低。
 她轻拍我的手:“咱今后就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了。爷他是什么事都往自个心里放,从来也不说个贴己的话,但我看得出来,爷是真的喜欢你。你不知道,那天他一身伤的回来那神色冷的怕人,爷自十四岁带兵出征平乱以来,身上大大小小要命的伤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这般严邃,话也不说,整壶整壶的喝酒。我本想去劝劝,可屋子里只有一地酒壶,没了人。祭天的队伍都整装待发了,太子爷居然失踪了。差不多全皇城的人都出去寻了,把守天门的人却说太子爷下了凡间。”她眼里闪过一丝悲戚,却对我柔柔的笑:“那时我便有种预感,会出现一位女子,不曾想,世间真有妹妹这样空谷幽兰的玲珑女子,倒也不负爷的这份执着。爷走的匆忙,留下句话,让你在这安心等他回来。”
 “可我来自……这里……我们……”
 “这倒不是我们女儿家操心的事,爷想做的事想要的人不是谁都可以阻拦的。你啊,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叫我一声姐姐吧。”


 “你姓修?”我有些惊讶的脱口而出,立马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赶忙道:“很稀有的姓氏,从未听过,所以……”

 “是民女寡闻了。”

 “泫汶。”
 “泫汶,水之涟漪,玄天临水,波起纹生。灵秀的名字很适合妹妹。”

 方才我还因半分怜惜而迟疑不定,此刻却是无比坚定,因为你姓修,与我不共戴天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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