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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无殇】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一)


【2021-01-21】 狗吐文学】


【女子无殇】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一)


 昊殇给了我无名的解药,而我把解药给了苏小绻。苏小绻也没有多问,我们不过各取所需,着实没有必要摸清彼此底细。

 一室阳光,案上燃着淡淡的药味熏香,在金黄的阳光下冒着袅袅青烟,很淡,很淡,却绵延不断冉冉而上。
 软榻之上,依旧是那张英气逼人的脸,此时却是精神奕奕,一双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

 屋子里很静,静的我几乎忽略了呼吸的声音。只有彼此的心跳声清晰而震撼。


 我说:“好。要不……”


 平日里冷傲寡言的人,此刻犹如孩童般的在榻上赖着我不放,非说我弄疼了他的伤口。笑容情不自禁的爬上的嘴角,强敛着神情问道:“你这是做什么。我打开门让别人也看看太子爷现今的样子。”


 水汶阁。

 我倒了两杯茶水,递给小灵一杯道:“你我相识一场,今个就以茶话别吧。”
 小灵手上一顿,眼中满是惊讶的看着我问:“夫人要我离开?”
 “是。”
 “为何?”
 我轻轻的举杯,仰头喝下杯中的茶水,道:“月灵,有些事,你我心里都有数,有些话,无需说得过于直白。”
 月灵清亮的眸间一沉,直直逼视我道:“月灵与夫人交心至此,夫人以为我出卖了夫人?”
 “谈不上出卖,昊殇本就是你的主子。你这样做合情合理,只是,我的身边不容许有别人的耳目,昊殇也不行。”
 月灵眼神微动,似乎隐去了堪堪怒意,只淡淡问:“月灵若说,不是我,夫人会相信吗?”
 我云淡风轻的笑了:“月灵,若没有人出卖我,太子大婚那晚府内的暗哨怎会死的那样轻易……”
 “这能说明是我传出了消息?”月灵追问。

 月灵愣愣的看着我,忽而厉声笑道:“好,很好。”
 我说:“月灵,你待我不薄,我亦无权怪你,却留你不得。”
 月灵眼中凌厉尽失,雾蒙蒙一片黯淡无光,轻声道:“你可知,我这一回去……”
 我摇头道:“不会的,你做尽千般俱是为了他,昊殇不会责罚于你的。”
 月灵看着我,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出口,我只是在她转身离去的时候隐约听到几个虚弱的字节,却理不出意义来。
 初春时节,雪融殆尽,空气中弥漫着香甜舒朗的味道。天空澄净如洗,微蓝色调平静而深远的铺展开来,偶有浮云点缀其间。
 此时的京城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到处呈现着繁荣华贵之态。仿似一位风清万种的少妇,极力向来人展示自己妖娆。
 诸国觐见之期已至。
 水汶阁。院内。
 我一身棉布衣裤,发丝绾于脑后,手拿铲子蹲在泥地上,松土浇水,为这尚未出土是紫阳花种。
 隔着重重院落高高院墙,隐约可闻街市之上热闹的声音。应是各属国的王者进京的时候。街上定是人头攒动,观看迎接之人众多。

 小淅在一旁递上帕子给我擦汗,对于小灵的离去她虽有疑惑却没有开口问我,我觉得当初因仇恨而强迫自己坚强的女子在一步步走向成熟。
 小杨、月灵俱已离开,陪在我身边的只剩下她了。
 的确,时间总在不经意间带走很多人很多事,留给我们许多伤感许多缺憾。
 无知不觉间已到黄昏,天色微沉,却衬得夕阳分外亮丽。
 川富匆匆跑来,见我也顾不上行礼,急急道:“殿下让夫人速去前厅。”
 我一怔,立马扔下手里的工具向前厅跑去。把还在叫喊的川富扔在身后。

 而我,穿着满是泥土的衣裤,裤脚还用丝绳扎紧,手上灰灰的污渍,估计脸上也干净不到哪去。
 “哈哈。”两声拍手声,旁座上苍狼一般的男子起身看着我笑道:“早就听闻水汶阁的主子倾城无双,今个看来爽朗更胜我北方女子。”
 赫朗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暗骂道。

 我低声道:“川富没说清楚,我先去换身衣服。”


 赫朗赤。我狠狠的咬牙,你成心刁难我。

 我行礼道:“王上、王妃有礼。”
 王妃叶赫氏一身红色的罗纱衣裙,裁剪简单线条笔直,不似中原服饰的繁复,长睫深目,柳腰长腿,定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美人。对我温婉一笑道:“在家的时候就听闻夫人声名,今个一见果真美的堪比草原明月。”

 男人的天下,女子何其悲哀。
 家宴,山珍海味,奢华的佳肴。
 不知这两位笑里藏刀冷枪暗箭的王者食可知味否?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

 春风满窗,孤灯未燃。
 前院正厅杯酒言欢的喧闹声依稀可闻,今个又不知宴请的哪国王孙,何人作陪。接连几日,太子府俱是如此宴席。政治的蔓藤无限伸展,几乎渗透生活中的任意角落。


 推门而出,夜风徐凉,身子不禁一紧,小淅为我披上披风塞给我一个暖手炉。
 院中的土壤稀松,我又瞧了个仔细,没有露头的绿色,紫阳,何时破土?
 “你可是在盼着紫阳花开?”清冷的男声响起,带着丝丝鼻音。
 我猛地回头。月色洒下的金辉银光为这位本就薄凉的男子镀上了一层朦胧凉白的光芒,昊殇倚着拱门石墙,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不知他就这样独自的站了多久,我也不知道在这之前他一个人以万籁孤寂的姿态如何走得下来,这其中又是怎样的心酸。
 “昊殇。”看到他那凝固许久的姿势,我情不自禁的唤道。
 “嗯?”昊殇眼梢微微上挑,眼神竟有些涣散。
 “你喝酒了?”我上前几步,一股酒味扑鼻而来。何其糊涂!但我看着昊殇那因酒意而显出血色的脸,责备的话竟说不出口。
 昊殇突然伸手推开我,自我身旁歪歪扭扭的走过,蹲坐在种有紫阳花的泥地里,低声道:“紫阳花开花落,多少个年头了。”
 我看着他清瘦的身影鼻子酸酸的,这样的昊殇……
 我吩咐小淅道:“弄碗醒酒汤来,速去速回。”
 昊殇仰着头看我轻轻的问,那样轻柔的语气仿佛怕吓坏了我,“是你吗?”
 我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每一步都伴随着那一声声问询。是你吗?昊殇,我该如何回答你?
 记忆的枷锁被打开,那柳絮飘飘的日子,树影婆娑下男孩安静的倚着树干,专心的看着手里的书。一双手自后蒙住了他的眼睛,男孩笑了,咧开嘴露出一颗虎牙,他问:“是你吗?”女孩扑哧的笑了:“你总这么问,我怎么答呀,我又是谁?”男孩放下手中的书,拉着女孩的手道:“你说你是谁?”女孩脸上一红,嘴上倔强道:“我是瑭姻,你糊涂了吧。”
 昊殇拉过我的手,用力拽着我,我被他拉倒,膝盖磕在地上,跪在他身旁。他眼神迷乱的看着我道:“你是我的妻。”


 昊殇闻言突然笑了,那样瘦削的脸上连酒窝都几乎看不清深浅。他道:“我知道,这句话多少人和我说过,说到我自己都几乎相信了。”
 他凑近一些,认真的看着我道:“你知道吗,有人说你本是蛇蝎,对我不过是利用而已。泫汶,若你不是瑭姻,我,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我沉默无语,强自镇定。冷静,我告诉自己。
 昊殇惨然一笑摇头道:“可是……可是,我竟然下不去手,月灵随我多年出生入死,而你说她背板,我的刀毫不犹豫的就……而你,总是利用我,我却……”
 我一惊,问道:“你杀了月灵?”

 许是我眼中止不住的悲伤刺激了他,昊殇突然一把抱过我,把我镶入胸膛。
 我们都是蹲坐在泥地上,姿势很别扭。不知怎地,昊殇此刻略现脆弱的胸怀竟让我狠不下心去推开。
 “夫人,醒酒汤好了。”小淅打碎了我的犹豫。我使力推开昊殇,他一时不稳跌倒在地,洁然的白衫上沾满泥污。
 我吸了下鼻子,扭头对小淅道:“给大人喝醒酒汤。”
 我背着身子听小淅走近昊殇,小淅跌倒在地,瓷碗破碎的声音,昊殇似是清醒了许多,静静的拍去身上的泥土,静静的自我身边走过,静静的走出我的视线。
 那挺直的脊背依旧清冷,带着天荒地裂的寂寥。这一眼,永生难忘。
 “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
 我紧握住衣袖内的双手,指甲深深的挖进皮肉,接着痛楚稳住心神。回过身灿然一笑道:“陛下好雅兴。”
 隐在暗处的男子踱着优雅的步子走出来,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只一双仿若苍鹰的眼睛闪着戾光,弑血的狼性。他说:“夫人风华,连判官大人亦不能幸免。”
 他恨昊殇,我知道,年少昊殇策动群狼杀他蛮夷族人无数,赫朗赤这种伪君子怎能做到不计前嫌。
 我自他身边缓缓而过,衣袖宽大,擦身而过的瞬间一个密封的蜡完就递到了赫朗赤的手中。

 我佯装生怒道:“陛下注意自己的言行。”随即轻声道:“此乃陛下苦寻之物,确保真实。”
 赫朗赤朗声道:“笑话,朕不过是饱饱眼福,何须慎行谨言。”低声道:“小妖精,你要什么?”
 “我要修升的命。”
 “怕是不行。你可知修升一死,修家震怒引兵来犯,我朝如何抵挡?”
 “呵呵,陛下若是无意进犯,何苦苦苦追寻此图。泫汶只要修升一命,剩下的兵粮将相俱归陛下。”
 我道:“酒席尚在进行,陛下私来此处怕是不妥,传出去要泫汶如何做人。”
 赫朗赤眼中精光一闪,唇角带笑低声道:“好,修升的人头定当奉上。”
 “陛下,泫汶要活的,修家的人需由我手刃。”
 赫朗赤眉头一挑,道:“有意思。不知夫人如何跋山涉水来我北方?”
 “我自有办法。陛下动手前一个月通知泫汶便可。”
 我紧色道:“陛下,出来时间不短,请回。”
 赫朗赤深深的打量了一遍我,一拂衣袖斥道:“果真是没有礼数的女子,扫兴。”说罢离去。
 我强撑着精神走回屋内,身子一软倒在榻上。怀中的紫阳玉佩冰的我心中阵阵冰冷。
 次日。
 朱门高墙,宫苑深深。轿子停当,我身着云紫色繁复的华服,长长的绶带拖沓身后,一步步小心的走出来。
 面前这冰冷的建筑群伫立百年,看罢几番风雨兴衰,依然如故。
 我打心眼里厌恶这立面的每一块砖瓦。

 着我的头安慰道:“放心,父皇不会为难你的。”
 “夫人,请随杂家来。”一太监道。
 我见他有些眼熟,竟是追随王上多年近身伺候的侯至。道:“有劳公公了。”
 侯至带着我和手捧七弦琴的小淅自宫门而入,传过小门,向偏殿方向走去。
 突的,前方两个人影映入眼中,俱是身着朝服,一清冷一轻浮。
 我口随心走,情不自禁的身子一缩,拉住侯至道:“公公,我们绕道走吧。”
 侯至看了看前方的两人,无奈道:“夫人这边走。”
 走过一段路后,我与侯至都松了口气。侯至好心安慰道:“夫人,朔王爷就是那般脾性,夫人不要介怀。”
 “恩。”我应道。昊殇,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今日和你走在一起的是以无赖形骸放浪的朔王浞陉。
 侯至带的这条路显然比较偏僻,两侧俱是高高低低的院墙和各宫的后门。
 也就是这一条路,决定了日后很多的事,和我沾满血泪的双手。

 音尘绝,帆来帆去,天际双阙

 行至一处,侯至突然没有预兆的停步,不顾身份的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一侧的墙后。
 我虽有疑问但没有开口询问,只安静的弓身侧立。心里琢磨着是谁能让侯至见了就躲。
 却听一妇人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你再说次试试?”
 这声音,这语气,这言语中尊荣尽显的一份傲慢,是我夜夜梦魇的引源。前世她曾说过:“我倒要看看,万里江山他舍不舍得拿来换你。”今生她告诉我:“许久没个乐子了,本宫就陪你玩玩,看看你的下场比不比当初凄惨。”修莛,就算此刻我看不到你的脸,可你的音容笑貌那一样我不是铭记心中生生世世未敢忘记。
 那边沉默半响。

 我本是低着头,感觉侯至的目光在打量着我,于是抬起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冲他无奈的笑笑。
 修涯道:“姑母,她……未必是前世瑭姻。“

 修涯不语。修莛语气一软道:“修涯,我不会看错她。我曾经告诉过你,她那样内心阴暗的女子,会不自觉的接近你这样阳光爽朗的男子,如何?你接近她是不是比寻常人来的容易,她待你是不是比其他人贴心……我与她乃是宿敌,我又怎会摸不到她的脾性呢?”
 我脑中嗡的一声,衣袖中的不禁握紧。

 “够了,姑母不必再说了。”修涯冷声打断修莛。
 “好,你自个想清楚,为了修家,你该怎么做。”修莛一甩衣袖离去。
 待其脚步声远去,侯至不禁松了口气,略带歉意的看着我。示意我再等等,修涯尚未离开。

 泫汶,你何其天真,竟然会相信修家人。
 修涯在原地站了许久,侯至的表情渐渐焦急,再耽搁下去怕是不好解释。可修涯不动,我们也不能动,偷听之事说到底也上不了台面。
 终于修涯动了,缓缓向我们的方向走来,朗声道:“出来吧。让我看看哪家的奴才这么大的胆子……”
 后面的话修涯咽在了喉中,因为他看到了我。
 我在他瞬间石化的表情下躬身行礼道:“泫汶见过修将军。”
 修涯冷着脸的仿佛凝固,眼中丝丝痛色渐渐汇聚,合成天荒地陷般的撕痛。
 我心中冷笑,何苦再做戏呢,修涯。
 我道:“王上召见泫汶,不能耽搁,恕泫汶先行告退。”一拉侯至道:“公公,我们该走了。”
 “是。”侯至应道:“修将军,奴才告退。”
 我自修涯身旁走过,他屹然不动。
 走出数步,紧握的手才渐渐松开。心中也是一片悲凉。又不禁觉得自己可笑,对修涯我也未必是真心相待,如今又怎么能苛求他呢。我是何时开始忘记了他是修家人,是我必须手刃的仇人。我手中握有对付修涯的利器多时,却刻意避开心中的杀戮,不愿对修涯下手。泫汶,你对得起地下尚不能安息的家人吗?
 突然,身子一顿,胳膊被人自后拽住。
 我缓缓转过身来,修涯一脸坚定的望着我,手紧紧的拉着我的胳膊。
 我灿然一笑道:“宫廷之中,将军这是做什么?”
 修涯凝视着我,冷声道:“你与我讲礼数?”
 这话入我耳颇为讽刺,心中的恨愈加强烈。人都说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因女子心胸有限,装完了仇恨便容不下其他,有仇必保。
 我望向侯至道:“公公。”
 侯至走过来挡在我身前,道:“将军,夫人乃是王上召见,不可晚了时辰,还请将军不要为难夫人和老奴。”
 修涯手依然拽着我不放,唇角冷锐道:“我有话同她说,请公公行个方便。”
 我道:“泫汶同将军无话可说。”
 修涯看我一眼,大力的拽着我就走,我使不上力被他拖得踉踉跄跄的往前走。
 “夫人。”小淅惊喊。
 “将军。不可妄为呀。”侯至在紧追着喊道。
 修涯回过头冷冷的掷出一句话:“都给我原地待着,否则莫怪我不留情面。”
 快步走了数丈,修涯停下脚步,拉着我的手却是不松。
 我轻叹一声:“将军可以放手了吧。”
 修涯盯着我,眼中浓厚的复杂情感缓缓流淌,他说:“泫汶,我不知道你到底听到了多少,但
 那并不是全部……”
 “够了。”我打断他,语调竟然有些激动,“我听到的足够了。”

 只听他缓缓说:“当日茶寮我初次见你,那日你身着男装,后来又是雨水泥水一身掩了倾城之姿。我也不是被你的美貌吸引。只觉得那女子身处险境却不见丝毫慌乱,那份镇定不乱的气度和字字珠玑的谋略是我所不曾见过的……”
 “将军,泫汶没有时间聆听你的赞美。”我冷冷的打断他。

 我冷哼一声。

 我道:“既是如此,将军此时一掌劈了泫汶便可为令妹报仇。”
 修涯深深的看进我的眼睛,凝重的说:“泫汶,你在害怕什么?”
 我强自笑道:“泫汶贱命一条,怕脏了将军的手,可以吗?”
 修涯无视我的挑衅,接着说:“我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答应了姑母去接近你……”
 我猛地使力去挣脱他的手,他用力的按住我,捏得我骨头声声作响,疼得我眼泪涌了出来,语气也软软的道:“修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放开我吧。”

 “够了。”我失声大叫道。
 修涯震惊的看着我,目光沉沉。
 我冷眼看他,心中阵阵翻涌,修涯,你是在提醒我当初有多么愚蠢吗? “你我如同黄粱一梦,自此萧郎是路人。“我一字一顿的说:”恩断义绝。”
 修涯握着我的手一松,松松软软的垂在身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忽而惨淡一笑道:“是呀,我还在奢求什么呢?”
 我没有再修涯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我知道,这道鸿沟横亘在我心中,无法跨越。
 修升,修涯,我一个也不能放过。
 侯至见了我,长舒一口气。
 我淡淡道:“公公,今日之事说出去你我都不好做人。”
 “是,是。夫人说的是,老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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